“我还要想一想。”之清轻轻地回答。
弓夜猛地抬头，两个人凑得那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好像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弓夜墨黑的眼，直直盯住他的脸：“住过来，不过是为了我们能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你随时还可以回家的，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车程。之清，是不是还有什么你不舍得放开的东西？”
是不是还有什么你不舍得放开的东西。
之清靠在车厢的一角，狭隘的空间，和弓夜面对着面，为什么他的眼前会晃过叶闲的脸，虽然只是一晃而过。
却清晰地令人心悸。
就像他们刚刚重逢时的那样，叶闲俊朗的面孔，带着笑意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之清想挥手去拂开这些幻想，手指摸到的是弓夜肩膀上的衣料，赶紧把手收回来，把头压得很低很低。
弓夜沉默下来，许久才干笑着说：“坐坐好，我要开车了。”
之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干干净净的，十根翻过来翻过去，不过除了看手指，他不晓得眼睛还能放在哪里。
“是一起吃晚饭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微微的客气。
“送我回去就可以。”双腿并拢，把手故在膝盖处，眼睛透过玻璃直视前方。
再没有多余的话，弓夜一路一心一意地开车都不再说话，车子开得依然很稳。
快近家门时，之清看到非常眼熟的另一辆车也是刚刚熄火停下来。
叶闲正好开门出来，黑色的风衣穿在身上，再妥帖不过，偏过头时，侧面的五官线条流畅英气。
弓夜扳着着方向盘转过来看之清，之清艰难地咽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他会过来，可能是要留着吃饭，我们还是出去吃好了。”
弓夜掉转车头，直接开了出去。
45 夺门而逃
“夜，去你那里吃饭吗？”之清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有点底气不足，赶紧左右摇晃脑袋，把方才看到叶闲的景象甩开，轻咳两下，声音放大一点，“我们买点菜回去做饭？”上一次没有顺利做好，不代表今天不能大展身手，虽然在家里的时候，家事都是小四包揽，但不意味他不会做，两个拿手小菜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弓夜抿着薄唇没有回答，眼底有东西在隐隐流动。
“夜。”
“夜？”
弓夜微微侧过脸来：“这会儿路况很差，我要专心开车。”
潜台词其实是我需要专心想一点事情，透过车窗玻璃，之清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和平时看自己的绝然不同，那种患得患失的小心情明明白白写在他的眼镜下面，显而易见，在见到那人时，之清连说话的语速都会和平常不同。
之清自己有没有察觉到。
或者对之清来说，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现象。
真的，真的很想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问一问，在他心里，那个人是什么位置，而自己又是什么位置。
嘴巴里非常大度地说过，他不介意之清还喜欢别人，他会主动而努力地让之清慢慢地只喜欢他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所持的天平砝码远远超过他这边呢。
弓夜突然觉得有一丝丝害怕，怕听到那个渴望得知的答案。
之清到底有多喜欢他。
如果之清真的清清楚楚地分辨开来以后，他是不是会变得更加被动。
他，他嫉妒那个人快要发狂。
脸上还是平静的毫无波澜。
“夜，绿灯了。”之清好心地指着前面的红绿灯给他提示，后面排队的车子都在拼命按喇叭了。
弓夜连忙急踩油门，车子几乎是轰一声飙射出去，之清一个没有坐稳险些把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幸亏弓夜替他系好保险带，幸好，之清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夜，你真的在专心开车吗？”
弓夜打开车窗，吸两口清凉的空气：“之清，我有点累，我们去饭店吃吧。”
“那我们去吃麻辣火锅吧。”之清很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弓夜轻咬一下牙齿：“之清，我不喜欢吃麻辣的东西。”
之清还在没心没肺地笑：“那去吃麦当劳，我看广告里介绍有出新口味的汉堡。”
弓夜很努力地克制两只手，让它们不要离开方向盘，象是在考虑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之清疑惑地看着他，吃不吃麦当劳也用得着想这么久吗，是不是老板当的时间长了，一切问题都必须要想了又想的。
弓夜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之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两个人。如果能赶上饭局，我们就在那里吃饭。”
“一个地方，两个人，什么地方，什么人？”
弓夜没有回答他，不过是将方向盘打了个一百八十度，车子再一次掉头了。
车窗外边的行人飞速倒退，之清推一推眼镜：“夜，你开太快了，要超速了。”不开口还好，一张嘴说话，被灌了一嘴的冷风，凉飕飕的。
车子好像是向着近郊行驶，路灯的间隔越来越大，行人也跟着稀少起来。
“夜，是不是带我去农家乐吃饭？”
“不是。”方向盘拉直大转弯，在一幢独立的别墅小楼前猛地刹住车。
这一次，之清的后脑勺没有幸免于难，砰地由惯性撞在车窗玻璃上。
“痛。”低低地喊。
弓夜的手掌已经拂过来，按在后面，替他轻轻地揉：“我心里有点乱，疼得厉害吗？”
之清摇摇头，脑袋没有离开弓夜的掌控范围：“还好了，一点点。”
弓夜已经摸到在头发的隐蔽下，有一处地方慢慢起了一个包，索性开了车门下来，走到之清那一边，将车门一拉，半搂半饱地拖之清出来，背靠在自己怀里：“让我仔细看看，怎么肿起来了。”
之清乖乖地窝在弓夜怀中，这个位置舒服地叫人舍不得离开，弓夜仔细地翻拨开他的头发，吁一口气：“还好，没有再肿，不过碰着应该会痛，晚上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了。”
修长清凉的手指，柔软的指腹，酥酥麻麻地重复再同一处位置按摩着，弓夜靠得那么近，说话的温热气息直接喷在耳朵后面，慢慢的，弓夜就看到之清连耳朵带面颊都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之清，这里是我的家，我带你过来见我的父母。”
不顾之清一脸的惊诧，弓夜迅速和他十指交叉地紧紧相握着，不肯松开，好像一松开他会象只小兔子逃掉一般，带他走到门前，按响门铃。
出来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中年女人，看到弓夜连忙笑着替他找拖鞋，边回头喊：“弓先生，弓先生。”
“是谁来了。”弓放怀走出来看到弓夜正弯身换鞋子，微微笑起来，那笑容不过是一闪而逝，因为目光稍微下滑几分，能看到弓夜的手还拉着另一个人。
十指相缠。
一个孩子，年纪不大，瘦瘦的，长得还算清秀。
不，不，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