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最毒的竹叶青。
玉带与软链像一条双尾蛇,交缠到一起,头尾相合。又迅速地分开,软链原路退回,手持玉带地中年男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手臂回抽。玉带重新束到那袭干净的书生衣袍上。连搭扣的声音都分外清脆,啪地一下。宽松的衣衫顿时妥帖舒服不已,他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我,低声道:“青廷,怎么如此不小心。”
我目瞪口呆在原地。
他又是谁,怎么和我一副熟悉到不行地样子,他叫我青廷。带着微微地宠溺,看我的眼神,充满慈爱。
他是谁。
“这么一点小挫折就把你吓成这般,即便是对方地兵器多有古怪,按照你的武功也足以应付地,还发什么呆,看到爹连话都不会说了吗,我才出门没多少日子。”他根本无视掉暗袭的杀手,走到我面前。揉一揉我的发顶。手掌温暖有力,“青廷。回神了,好了,已经没事了,爹爹在,不用这么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让我惊魂未定的是您。
爹。
他是洪青廷地爹。
他是我的父亲。
“爹爹。”我不知怎么已经脱口而出,一颗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跳,再次加快起搏的次数,“爹爹,你怎么回来了。”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你就这么玉树临风地出现了。
“是,是,在外头逛得够久,怎么能不回来看看我的小青廷过得怎样。”他蹲下身,察看了刘喜的伤势,再走过去将司马涂手中所握的药草取过来,捏在手中,再摊开时,药草被挤压变型,淡淡绿色的草汁盛满他的手心,“你是要用这个替他止血吗。”
“嗯,我们身边都没有带药。”我抓起那幅被我撕下来地衬裙,将他手心地草汁都接过来,那团泥状的草药直接对着刘喜地伤口按住,也不顾他痛得四肢抽搐,咬住牙,紧紧在他腹部绕了两圈扎紧,止血才是关键。
“手势很纯熟,看来你这大半年适应地很好,做捕快做得可开心。”他笑着看住自己的手心,手指也被草汁染了颜色,“草药的辨识是箬荇教你的?”
“是,才教的。”现学现用,我低下头,不太敢于他直视,总有些心虚,怕他瞧出不妥来。
“你方才怎么不躲,应该可以躲得过。“和蔼到不行的声音,又带着藏不住的严厉。
“即便我能躲得过,他也躲不过去,刘喜的伤势很重。”眼见着出血的势头缓慢下来,刘喜的小命该是保住了,“不能在最危难的时候,扔下伤者。”
“很好啊,还记得爹教过你的话,不但是记得,这样子的非常时刻,还能恪守住原则,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他又摸了一次我的头,直起身,厉声道,“那位躲在草丛中的,还不现身,等我亲自来迎接你不成。”
这话,是他当年说过的吗,难道和我自己的记忆重合了。
他冲着我笑,摸我的头发,我还以为他一时忘记自己背后还藏着敌人,可笑的是,那位究竟要藏到何时,怎么不趁着我们对话之际索性偷偷地溜走,难道那人有一对四的把握。
不错,正是一对四,虽然一伤,一惊,一没有武功,至少还占个人头的优势。
人多势众。
双腿发软的司马涂在见到洪颀长出现时,双眼发出烁烁的亮光,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跌跌撞撞地向着我们这边过来:“洪先生,你来得正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不就是正好。
洪颀长对他微微颌首:“司马捕快,好久不见,我家青廷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没有。”司马涂又是摇头,又是摇手,险些把才握住的长刀又一次掉在地上。
草丛中,安静的,没有任何的回音。
“会不会,已经溜了。”我小声地问道。
“他要是能开溜,何必等到现在。”洪颀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这个人耐心不是最好,而你偷袭的又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想听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草丛中,极细的沙沙声,像是有细微的风吹过。
杀手先生在我眼花花中出现了,要不是他站直了身体,我实在不能相信,这样虎背熊腰的一个男人是如何藏在仅及膝盖高度的草丛中,他的隐藏术堪比上等的变色龙。
“有解释吗?”洪颀长慢慢又问了一遍。
杀手先生的双手之间繁复地绕着几圈铁链,不对,那不像是生铁所制,白到接近透明的颜色,难怪第一次见到时,我们还以为那武器是无形的,无色无形,杀人于毫无防备之处。
古怪到了极点。
第35章 伏击真相
杀手先生向前走了两步,又静止了动作,很警惕地看着这边。
高手一出现,天平立刻向着正义的方向倾斜。
稍后,显眼的血渍从嘴角慢慢地溢出,他倒是很不在乎地用手背一抹,谁晓得越抹越多,他狠狠地对着地面啐了一口,血沫子乱溅,洪颀长像是早就料到会得如此,轻咳一声,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不过,这话原先也不是说给我们来听的,杀手先生明显听明白了,乱糟糟的两道眉毛皱在一起,似乎很是为难,然后简短地回复一句。
洪颀长面无表情,继续用我听不懂的语种与之交谈,三五句一说,两个人的声音都明显大起来,杀手先生情绪高昂,而洪颀长突然摔臂一挥,重重吐出个音节,这次我倒是能猜得出,他说的想必是——滚!
杀手先生恶狠狠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再没有旁人,字正腔不圆地挤出四个字来:“尊姓大名。”比外国人说中国话还费劲,我脑中灵光一现,原来杀手先生不是大宋人,可不就是和外国人没区别。
洪颀长的薄唇轻挑一角,冷冷道:“洪颀长。”双手向身后一背,虽然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衣袍,但那股子异于常人的骄傲,已经给对手多添了几层压力。
“洪先生,你要放他走?”司马涂也瞧出洪颀长没有再次出手的意思,出于捕快的职责,尽管他人都站不稳,还是问了出来。
“是的。”洪颀长向着杀手先生又说了两句话,右手任意挥出,对方明明一只脚已经抬起,想做个跨步向前的动作,经由他这一挥,硬生生地缩了回去。这一次,连半个字都没有,头也不回地离去,人影不过是几个纵越之势,已经走得很远。
“洪先生,那人是金国人。”司马涂忍不住喝了一声。连躺在地上的刘喜都勉强睁开眼,低低呻吟,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我知道。”洪颀长回问他道。“伤者。你可背得动。”
“可以。”司马涂将长刀收入腰畔地刀鞘中。动作利落地蹲下身。“劳烦洪先生帮个忙。”
洪颀长手臂一展。将刘喜扶起覆在司马涂背后:“可以了。落步时稍微轻巧些。尽量不要震伤他地伤口。”
“成。”司马涂地身材也算高大。背负个成年人并不显得十分吃力。步子不快。但是很稳健。“小刘。你再撑一撑。到了县衙。立时请最好地大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