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有耐心地竖着耳朵,等待着。
“而且那客栈的掌柜是个女的,颇有几分姿色,嘴巴也是特别利索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虽说比我们这间开得晚些,但是生意是我们这里十倍都不止。”他还不太放心地瞟瞟我,“青姑娘,你不会搬过去住吧。”
“那个客栈门前种的是什么树,开的是什么花?”我悠悠然地伸出一只手来,“虎妞,来,老弦给你做了好吃的,还不快去。”
虎妞很是认真地看我一眼,似乎在确认话里的可靠性,我笑道:“还不快去,不然他可不给你留饭了。”
“西令村里种的好像都是枇杷树,客栈门前应该也不例外。”掌柜想一想才回答我。
虎妞跳下桌子跑了,我对着掌柜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只喜欢紫藤,所以只会住在这里,掌柜的,旧的生意不去,新的生意不来,你也别太记挂刚才那一位。”只多这一个人,你也赚不了几文。
“这话听着倒也有几分道理。零点看书”掌柜又窝到他的帐台后面,“是我的总是我的,反正也空了这么多时间,反正至少还有你这个客人。”
我是客人不错,可惜是不交钱的客人,住一天,你就多亏一天。
老弦照例端出堆得满满蔬菜的一碗饭给我,还冲我挤挤眼倒:“最下面有卤蛋。”
我住在这里不动不跑的,三餐照吃,估计等紫藤花开,我已经变成一个肥硕的女子,以前那些人都未必能认出我来。
饭碗端到手里,饭才扒第一口,又有人进来了。
今儿个真是热闹。
来的这位眼见着比前一位可要体面些,青色布袍,黑色的腰带和束腿,我的视线慢慢向上移,嗯,长得也不错,眉毛浓浓,眼睛亮亮,个头很高,我的脖子都快拉成一百八十度了,还没见到人家头顶。
“一起吃饭不?”我都没等掌柜开口,直接招呼了,等他文绉绉的那句话出来,怕是人家一看我们这里的设施转头又跑。
掌柜呆呆端着他的饭碗,没想到自己的饭碗快被我给抢夺了。
“好。”他倒是很干脆,我的视线溜溜往下,布鞋的一侧沾到很多尘土,这个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走得很累了吧。
赶紧推了老弦一把:“有现成能吃的,赶快给客人端出来。”不是饿的慌的,怎么落脚进来先看着我们在吃的这些粗茶淡饭。
老弦倒也识趣,将碗一放,踩着风火轮似的直径冲进灶间去了。
“客官稍等片刻,很快就上菜。“
那人坐下来,然后冲着我道:“老板娘。”
我是用两只手使劲掐着桌子边沿才没有摔到桌子下头去,我,老板娘?和张掌柜的是一对,客官,你眼神有没有问题的。
我忍得很辛苦,努力克制自己千万别回嘴,掌柜操持一个店不容易,不能气走客人。
“麻烦给我一壶酒。”他倒是很客气的,自己已经坐下来。
“掌柜,听到没有,客人说要一壶酒。”我没好气地扔下这一句,端着我的饭,走到最里面那张桌子吃自己的,反正还有虎妞陪着,它是将炖小鱼吃得干干净净,正在那里抹脸舔爪子,猫咪做这种动作很是可爱,它喵喵叫,我边吃边和它说话:“小鱼味道怎么样?”
“喵——”
“你为什么要砸掌柜的生意呢,掌柜和老弦对你都不错,自己都天天吃全素,还记得给你买小鱼,你该知道感恩图报不是,故事书里不都那样写,家养的猫猫狗狗都会报答主人的,那你看看你,成天除了吃和晒太阳,有没有为张氏客栈做出过贡献。”
虎妞完成清洁工作,大眼睛看着我饭碗里的菜,我用筷子拨给它看:“都是素的,没骗你,全是绿油油的色儿,你不爱吃的,其实我也不爱。”
我好像听到有人轻轻笑一声,然后好听的男声在说:“掌柜,给我做个烩肉片。”
掌柜搓着手,很是为难的样子:“客官,除了初一十五两天,村子里头是没有新鲜的猪肉的。”
那人点点头:“说的也是。”
“不过,我们店里有自制腊味,要不要来一盘。”掌柜越说越来劲了,“腊鸡腊肉腊鱼都有。”
“蒸个拼盘,每样都切一点。”他向楼上看看,“今晚我要留宿,有空房间吗。”
“有,有,上房,干净的被褥。”
“那就好。”那人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便不在说话,可见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我吃完饭,赶虎妞去自己窝里躺着,虎妞喜欢暖和,在灶间的稻草边,给自己安一个好位置,睡得比我还暖和。
我走过那人身边,缓缓地走上楼去,这个人的脸很面熟,虽说是以前肯定没有见过的,但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和他长得很相像,或者说,是很神似的人。
是在哪里呢。
第4章 开张吃三年
没有给人睡安稳觉的地方,从昨天突然店里头同时来两个客人我就该猜到,楼下乒乒乓乓很大的动静,我睁开眼看一看窗户,天才蒙蒙亮,掌柜和老弦是在做早锻炼吗,想翻一个身继续睡,有什么跳上床。
脚底部位的床铺微微凹陷下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或者说即使发出也被其他的动静给掩埋了,我想掀开被子来看,那东西好像已经慢慢靠近了过来,悄然无声,在它快要接触到我的一瞬,我展臂将它一把抱住,暖暖的,软软的,搂到胸前:“虎妞,你怎么会跑进来。”
窗子,门户都关地严严实实,它是从哪里进来的。
而且,它被教得很好,不会轻易跑到两楼来,更不会跑进客房。
它用脑袋来蹭我的手,喵——
是不是才从灶间逃出来,身上一沓一沓不均匀的颜色,不知是在哪里蹭到的,短毛都粘在一起了,这么脏还敢爬上床来,看我不抽你两下。
我笑着摸摸它的短毛,笑容凝结在嘴角,虎妞的嘴边,不,更准确地说来,是沿着嘴巴一圈,红艳艳的,还湿润着的痕迹是什么,用指尖擦一点,捻捻,再摊开手时,已经能够确定。
是血!
因为抱着它,我的衣襟上也被染到几处,因为确实了,浓重的血腥气也跟着从鼻子传输到了大脑。
我第一个念头是虎妞受伤出血,才找到这里,想让我帮它处理伤口,可我仔细将它翻来覆去几遍,别说是伤口,就条肉眼可见的划痕都没有,这样子的话,许是从其他地方沾上的。
我匆匆披上外衣,头发胡乱地挽起,抱着虎妞将门一推,才走到楼面走道,往下面瞥一眼,呆在那里基本不能动弹。
天哪,怎么店里这么多客人,随便看一眼,怕是也有二十多个,全是壮汉,每个桌子挤了七八个,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正走到帐台,扔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这么大个头,一锭有十两,出手是二十两,很阔绰啊。
掌柜伸出他那只肉手,将银子飞快地抓进去,陪着笑,不时还往楼上张望,我站的角度,我能看见他,他却看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