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陆有些为难,没有立时回答。
白棠不管不顾,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啊,怎么控制?”
“其实,这毒素在主人体内沉淀已久,不会突然致命,他发作起来,如果没有药物控制,自己撑上五个时辰,等这一拨过去了,就又和平常一样了。”
“五个时辰……”
白棠呆呆的重复了这句话,发作的时候,撑五个时辰,他,他就是这样一年一年熬下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发作的不厉害,这两年,越来越频繁。”
白棠让阿陆帮忙,让苏子澈躺平,脑袋枕在她的腿上,马车再宽敞,也只有那么大的地方,她也不好说,把人搬下车。
外头就是官道,两边只有树木花草,所以留在车中,照顾起来还方便些。
白棠见他难受的厉害,一只手摸向荷包,想取出银针,替他纾解。
“不可以。”阿陆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背。
“为什么?”
“卢娘子说过,主人身体里的毒素诡异,在想出良方,将全身的毒素全部逼入一处筋脉之前,不能用施针之法引导,否则的话,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棠信了阿陆的话,她也相信卢紫莹。
阿陆见她没有反驳,松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抓住她的手,一惊之下,赶紧甩开。
这,这算不算是当着主人的面,占了小白糖的便宜。
白棠见他居然这样谨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
但是,身边有个人陪着,她的心里头就不至于会太过慌乱。
何况,阿陆也是很值得信任的人。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着吗?”
阿陆点点头:“是,只能等着。”
只能干等着,他也曾经向像白棠一样焦躁不安过,后来慢慢发现,除了等待,他什么都不能做。
“那你还是继续赶车,我不想太晚回荀陵郡,以免又横生枝节。”
阿陆低声说道:“要是他太难受,你给他喝点水。”
白棠忍着眼眶的酸涩:“好,我知道了。”
阿陆重新退了出去,白棠用手将阿澈的头发向后拨开,露出饱满的额头,这个人哪里都长得好看,额头中间有个桃花尖。
她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用手指很轻柔的,拂动他的额,他的眉,稍许弄出一点轻风,让他大概能觉得舒服些。
苏子澈的身体里,就像是有什么在吸食他的生命,刚才还柔润的嘴唇,一下子都变得干涩黯淡。
白棠想到阿陆的话,要是太难受的话,给他喂点水。
桌上还有沏好的龙井,阿澈喜欢喝茶,白棠握着茶盏送到他嘴边。
他的嘴唇无力张开,她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他杂乱的呼吸。
白棠想了想,把茶水含在嘴里,再贴上去,一点一点送进去。
他明明渴得厉害,茶水根本来不及滋润。
白棠很有耐心,一口一口的喂,把整壶茶都给喂了下去。
忽然,怀中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气,白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随即,苏子澈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她嘴里还含着最后一口茶,动作僵在那儿,不知道是要继续喂,还是让他自己起来喝。
苏子澈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就是身体四肢都脱离了控制,好像消失了一样,软绵绵的。
白棠说话,他听着,白棠着急,他想安慰她说没事的,白棠给他喂茶,他乖乖的喝。
阿陆说的不错,药丸服下,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够起效。
他一直从甜香的小嘴里喝着龙井,第一次觉得半个时辰,倒是也不那么难熬,本来他可以再装会儿的。
但是白棠急疯心了一样,他怎么忍心,才恢复了两三成,稍微能够控制住了,就赶紧的睁开眼。
然后,瞧见她一脸的尴尬,双颊的红晕。
苏子澈费力的抬起手臂,扣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拉得离自己最近的距离。
贴上她柔软的嘴唇,将最后那口茶,轻轻的喝完,这才放开手。
“我没事了。”
白棠还呆在那里,这人手脚都是软的,舌头更软,倒是很灵活,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她有种想把怀里头这个人重重推出去的念头。
苏子澈其实真的就只恢复了两三成,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还要继续躺着?”
白棠拉拉他的手,知道他不是存心赖在她腿上不动,那只手,和平时我起来,完全不同。
“你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怕是经不起多久的折腾了。”
“我知道。”
苏子澈仰面看着她,觉得她垂眼看人的时候,眼神干净极了,他真是喜欢的要命。
☆、567.第567章 :扎心口
“难道宫中中的毒,就没有解药吗,太皇太后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她已经放弃了。”
“是谁给你下的毒?”
白棠终于还是问了,终于。
苏子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出答案。
白棠的腮帮子边有一处鼓出来,明显是紧紧咬着牙齿。
他知道,有些事情总不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不止一个人,那药从当时的太医院流出来,你也知道,既然是奇毒,肯定下毒的是个高手。”
“你是说,太医院给你下的毒?”
白棠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如果没有位高权重的那个人开口,太医院怎么敢给一个王爷下毒。
“那时候,你才几岁?”
“肯定还不满十岁的。”
白棠的手一抖,那时候,算年龄的话,白老爷子,也就是她的那个祖父,还应该在宫中任职。
白宗元,白太医,白太医!
白棠其实对白家的那些陈年旧事不太了解,她想要的只是从父亲留下的手札中,把施针手法学得更好,至于是谁在宫中做太医,她压根无所谓。
那时候,有人提及白老爷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从宫里头退回来,功成身退了?
还是因为想把太医之职许给长子,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问谁也不管用。
所以,她真的没找过哪个,仔细问问,后来出来了,想过问了也没人会说。
连白旗山答应带她去给亲生父亲扫墓的事情都不了了之,还能说这些给她听。
“那些太医里面,是不是有白家的人?”
白棠问这句话的时候,脑子是懵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促动了勇气。
话问出口,她反而背后一松,就像那句老话,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她就等着阿澈这一刀下来,痛死只算是抵命。
刚才被他吓得三魂七魄都乱了位,也顾不上其他的。
偏偏苏子澈还不回答,一双眼看着她,他的眼瞳本来就比常人黑,白棠倒是一点不怕他,用手直接给他盖上。
“阿澈,你说吧,我还能够承受得住。”
不然,吊着也是难受。
“白宗元白太医,当时是太医院的领首。”
白棠的手指都脱力了,要说是底下一个小太医,就像白旗里那样,名不经传的,她还能自我安慰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