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脸色已经比锅底更黑,白家这样的大户,就算只是官兵进来翻动翻动,那么在荀陵郡这些年的根基就等于被动摇了。
而且各院里,都有女眷,更有细软,官兵冲进来,谁也挡不住。
老夫人见惯了场面,终究还没见识过抄家的,这会儿想要拿主意,却发现脑子里头一团糟,什么都是糊的。
“阿棠,阿棠。”
她像是找到根救命稻草,只能反复的喊白棠的名字。
“你看在你早死的父亲面子上,你要是心里头有怨气,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了,我,我拉下这张老脸,给你赔不是。”
老夫人大概觉着自己一个人还不够分量,又把白旗山给添上了。
“你三叔,还有你四叔,全部给你赔不是,就算你恨我们赶你出去,你四叔死神总没有得罪过你,你想想那两个孩子还小,要是出点岔子……”
这不仅仅是打亲情牌了,到底是谁当面说过,以后这里没有祖母,没有叔婶,没有白棠的族谱名字了。
但按当前,什么也顾不得,只能啪啪自打脸了。
白棠沉默片刻,老夫人挣扎着到了她的面前。
在桔梗和菖蒲的惊呼声中,眼见着要给白棠下跪了。
“老夫人,老夫人使不得。”
“老夫人。”
“母亲,你这是……”
第三个声音是实在不放心在外面等着的白旗山,他们几个避着他说的时间越长,越对他不利。
他想着陵王只说要单独和老夫人说话,又没说他进去了就是要治罪的,所以等不及急急忙忙进来。
却见到老夫人要给白棠下跪的场面,白旗山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知道今天是出大事了。
白棠怎么会真的受了老夫人这个大礼,她本来就没打算来报复。
她不过是来求个真相,求个公道。
在药材中掺杂罂粟的事情,谁做的,谁一肩承担。
她倒是没有怀疑过是老夫人下的黑手,活了一大把年纪,不至于为了银子,冒险走到这一步。
白棠的手臂已经架住了老夫人:“这个礼,我不能受,请起来说话。”
“那你是不是应了,应了我的……”
老夫人十指紧紧掐住她的胳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老夫人,白家世代行医,更应该清楚此物的危害性有多大。”
“只要查出是谁,是谁做的手脚,我一定将此人亲自交给官府,绝不留情。”老夫人咬牙切齿说道。
这不仅仅是丢车保帅的时候,白家保不住今天,就是保不住将来。
“老夫人,药田中有一半地面都种了此物。”
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那块药田有多大,她是亲眼见过的,一半地面,数量是很惊人了。
“老三,你这个畜生。”
她几乎想都没想,直接给了白旗山一耳光。
白旗山没想到母亲转身就动手,根本没有避让开,这一记的力量有限,疼是疼不到哪里去,但是将他的面子彻底给打在了地上。
“母亲,我做错了什么!”
白旗山简直是怒吼了,这多少人在场,陵王看着,白棠看着,丫环们都看着,母亲是疯了,居然动手打他。
真把他当白芨白蓬的年纪了!
“你这个畜生,做下这些害死我们全家人的勾当,你还好意思问我,畜生,畜生!”
老夫人张牙舞爪的扑上去,还预备多补几耳光。
白旗山哪里会让她如愿,将她一双手都被抓住。
他其实也是又惊又慌,难不成母亲也得了失心疯,否则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气急了,对准他的脸重重啐了一口:“你做下的好事,你还敢问,官府的人回头就来,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就有所姑息。”
白旗山用力摇晃她的肩膀:“我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休了凌氏那个泼妇,也至于官府的人来抓我。”
☆、656.第656章 :又动摇了
“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
白旗山见母亲,眼睛都涨红了,知道她是气急攻心,要是再逼下去,怕是要发作急症了。
“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啊,还不过来把老夫人搀扶到旁边去。”
他朝着两个丫环怒吼一声,平时都说老夫人身边的丫环怎么伶俐懂事,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但不来帮忙,还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白棠见老夫人全身都开始哆嗦,知道这个时候一旦发作,就是大半条命的,朝着菖蒲使了个眼神。
菖蒲算有默契,赶紧过来搀扶,老夫人一头一身的冷汗,脱了力,没办法挣扎,直接被扶到一边坐下来。
“王爷,我不知道你同母亲说了什么,我也知道母亲很不喜我休妻另娶,但是这些都是我的家事,怎么都不能牵扯到官府,难道说凌氏那个泼妇闹出动静来了,闹出来,我也是不怕的,我受够她了!”
他的脸上,五根手指印还在,居然还能理直气壮说这些话。
白棠还挺佩服他的厚脸皮,真能把自己撇清,说的像是情种一样,只有他是寻找真爱,别人都是来找茬的。
“你在城外药田种了什么,种了什么!”
老夫人喊不出大嗓门,一只手在案几上胡乱拍了一气。
“药田还能种什么,自然是市面上什么值钱就种什么,好不容易得来的,难不成要荒废掉。”
苏子澈的手按住白棠的肩膀,两个人大喊大叫到这会儿,还真都不像是心虚的样子,难道说,不是白旗山做下的蠢事?
但是城外的药田,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操持,所以连老夫人都不假思索,直接把矛头指向他身上。
再加上药田外头守着的那些人,白旗山的伪装术能到这个份上,好像有些为难他了。
“药田里头种了罂粟!”
老夫人的手抓着什么是什么,大半杯的茶水连同茶盏就朝着他砸过来。
不过手上没什么力气,是不可能砸中的。
茶盏落在白旗山面前,摔得粉碎,茶水有些甚至溅到他的脸上。
他却一动不动的,彻底傻了。
“你再抵赖啊,你倒是再抵赖啊,白家世代行医,每一代都有人要进宫做太医的,你犯了大错,死了以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白旗山用力眨眼,整个人都被母亲的话给镇住了。
罂粟是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他怎么会在自家的药田里头种罂粟,他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
他惊悚的看着老夫人,想一想不对劲,又看向苏子澈。
“王爷的意思是,城外药田里种了罂粟。”
“你少装了,药田里头一半的地都种满了,朱大人立时就要收拾好了那边,再过来抄家,抄家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没有种过那个玩意,我只在医书上见过,这玩意真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
白旗山的目光游弋不停,从老夫人身上,到苏子澈身上,反反复复,终于停在了白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