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宝贝地将图纸在众人面前摊开,福秀爷凑过来一看:“这不就是个骰子吗?”
“什么骰子!你是赌钱赌多了吧?看什么四方形的东西都像骰子。”李安其骂完福秀爷,又转过头殷勤地冲着顾长雪嘿笑,“这可是个好宝贝啊,天下第一炼器师都解不出其中奥妙。我琢磨了几百年,只能大概看出这一圈的机关是可以开阖的,也就是说,这东西像个匣子一样,解了机关就可以打开。但是——呃,怎么了?”
顾长雪收回抬起的手,紧紧盯着那张图纸又看了片刻:“你这图纸,是从哪得来的?”
“我在黑市得来的啊。”李安其看看图纸,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你不会要说……这图纸和你有关系,所以给你只能算物归原主,不能抵债吧!?”
顾长雪没搭理咋呼起来的李安其,随意从柜台上抽出一张纸,提笔画出一张符文。
福秀爷看得一愣:“这不是……”
之前他被无恙魔君审问时,招供出的那道可以拼凑为十字形的符纹吗?
顾长雪并指为剑,将符纹裁下,气劲操纵着薄纸在空中几番约折,正好拼出一个正方体。
“等等,这是……?”李安其忍不住挤了过来,盯着纸立方直看,“这符文……好些转折之处,似乎正好能跟这匣子的结构对上?嘶,这图纸,难道真的和剑君你有关啊?”
顾长雪看向李安其:“你知道这十字符纹是从哪来的吗?”
“哪儿?”李安其都想上手将这纸立方跟匣子的图纸对照一番了。
顾长雪道:“无名魔尊。当年他曾拿着这张图纸,找来一位修士替他研究。”
“无——?!”李安其探出去的手霎时缩了回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图纸,是一个药宗弟子拿来让我解的,当时他给了我整整五百万两纹银,说是买我五百年的时间,替他破解这方块儿。五百年后,他没再来续银子,合约解除了,我才想着要不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剑君……”
“药宗弟子……”又是药宗。
顾长雪敛眉沉吟,听到不知前因后果的福秀爷在旁边质疑李安其:“你胡说什么?药宗弟子怎么会和永乐海有牵扯?杏林里的那些个烂好心的大夫,成天净想着怎么治病救人,哪可能会做这种事?”
李安其据理力争:“那药宗弟子腰间挂着悬壶呢!虽然名字被刻意遮住了,但我这个炼器的大宗师,总不可能连真假悬壶都分不出来吧?”
“……”顾长雪屈指轻叩了几下柜台,思索片刻后问,“那这药宗弟子有什么特征?”
“他裹着一身斗篷,哪能看得出什么特征……”李安其迎上福秀爷投来的怀疑眼神,登时气道,“黑市里都这样!谁会用真面目示人?而且,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又不是过目不忘,怎么会……嘶。”
李安其忽然顿了一下,抬手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个特征。因为有些古怪,所以我还有印象……我记得,他那个悬壶上,不知道为什么画了一片佛纹。哎,你们等着。”
事关无名,李安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只顾着撇清干系了,转身进屋又翻找了一阵,取出一颗云白的灵珠。
顾长雪总觉得这珠子眼熟,忍不住看向无恙魔君:【这是之前你用来看我记忆的法器么?】
【只是仿品。那颗灵珠是云中桥未断绝时,从仙界流传下来的。轻易寻不得第二颗。】无恙魔君的眼底隐隐流过一道银辉,【看灵气,它大概只能回溯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但对于当下来说,也够用了。
李安其捉着灵珠冥思须臾,抬眸挥袖,幻化出一片蜃雾:“用上法器,也只能回忆到这种程度了。喏,你们看。”
蜃雾中逐渐浮现出几百年前的画面。
李安其指着雾中来往的人群:“就是这个,穿着白斗篷的。他当时站在不远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还哼笑了一声,古怪得很,所以我才主动迎上去问他是不是要来找我买法器。”
“……”福秀爷脸色发白,打了个寒噤,“他大概……是在看你的境界吧。”
不用多看,福秀爷一眼辨认出这身影就是曾找过他一次的无名魔尊。
当初无名魔尊找上门时,也是这么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了一会,很明显是在心里掂量,究竟是把已经修至七阶的他抓走练邪功好,还是留他一命好。
“……”李安其的腿霎时软了一下,“你、你别吓人。”
他咽了口口水,勉强镇静道:“总之,我问完话后,他就将这方块儿的图纸拿出来了。稍等,我调一下……”
李安其停住画面,将挂在白斗篷腰际的悬壶放大:“有点模糊……但还是有些部分能看出纹路的吧?”
福秀爷在旁边轻轻抽了口冷气。
果真就是那片他曾见过的佛纹!区别只在于,魔尊见他时,是将佛纹画在斗篷上的,见李安其时,则是画在悬壶上。
顾长雪蹙眉道:“佛纹的位置不重要,反正都是画上去的,洗一洗就会掉。估计也就是临出门前随手一画。重点是,这悬壶是从哪来的?”
难道,无名魔尊其实是药宗弟子?还是说……这悬壶是他设法从药宗弟子手中夺来的?
顾长雪轻叩着柜台思索:虽说世人都公认,悬壶如果脱离了主人之手就会失却自证身份的那一部分功能。但那是无名魔尊,夺取灵根的秘法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低劣之法,谁知道他还藏着什么秘术?
他琢磨到一半,忽然听闻无恙魔君的声音掺杂着几分微妙的情绪传入耳中:【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清楚?】
顾长雪信口拈来:【我的记忆也有残损。怎么,不行?】
打从知晓自己很可能是凭借修为境界镇住某个疑心病的,顾长雪就有点懒得花心思编借口,答话的时候就连敷衍的语调都没有遮掩。
“……”无恙魔君的神色变得有几分无语。
他盯着顾长雪看了片刻,还是侧过脸望向李安其:“我们准备入药宗探一探。你这里有没有能装病的法器,最好能蒙骗过药宗三老。”
“哎,这找我还真是找对了!”李安其精神一振,再度钻进里屋,“药宗也有些弟子不爱念医书,或者比起做早课,更想偷溜出去接义诊。”
李安其捧着一个红匣子出来,颇有些自得地道:“这是我在百年前,联合好些药宗弟子一道做的法器,三老能不能骗过……我是不敢打包票,但骗过守门的弟子,还有教习仙师,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些年我们还在不断改进,各种病症都能拟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