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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257)+番外

赵含章的目光凉凉的落在县丞身上。

县丞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在她的目光长久的落在他身上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指了富户里的一人道:“这是关家和孙县令、主簿一起谋算更换的粮食,我,我并没有参与。”

富户和士绅们刷的一下齐齐扭头看向关益。

关益脸色微白,但还算镇定,“你血口喷人,我关家又不缺这点儿粮食,怎么会更换粮税?”

他顿了顿后道:“而且此次乱势并不是因为更换粮税而起,而是因为豫州下拨的粮税太高了,百姓负担不起才造反的。”

赵含章幽幽地道:“关老爷知道的倒是清楚。”

关益越发冷静,似笑非笑道:“听闻,这其中有近一半该是上蔡和西平的夏税,不过因为赵县君不肯缴纳足额的赋税,豫州这才把这些赋税都放在了我们灈阳头上。”

“我治下百姓穷苦,若是真缴纳了豫州要求的赋税,那我治下的百姓也要饿死的,所以为了他们,我愿意据理力争,”赵含章道:“孙县令大可学我!”

她道:“作为一县父母官,最应该做的便是保全一县百姓,我不悔我做过的事,不过关老爷,你怎么就知道,这一次摊到灈阳百姓头上的赋税和被更换的粮税无关呢?”

“能拿沙石来更换粮食,焉知不会为了粮食提高赋税,以贪墨下更多的粮食?”

就是!

大家目光炯炯地盯着关益看。

关益心脏蹦蹦跳。

赵含章一挥手,让人把关益也拿下,见他不甘的挣扎,她便道:“关老爷放心,你和主簿不一样。”

她道:“主簿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做忠君事,占据官位,却不谋其政,所以我杀他天经地义。”

“但关老爷嘛,你是民,我是官,你要是犯了事,我会审理清楚,该怎么判,按律令。”赵含章微微偏身看向县丞,嘴角蘸着冷笑道:“此事暂由你负责。”

县丞膝盖更软了,他叩头战战兢兢地应道:“是。”

赵含章这才冲剩下的富户士绅们笑道:“请大家来是帮忙的,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清点粮库里的粮食吧。”

富户们:“……要不我们把家里的账房叫来帮忙?”

他们做这种事肯定比不上家里的账房啊?

但赵含章为的只是清点吗?

她是要他们看一看,这一次灈阳县的百姓为什么会造反。

赵含章只当没听见他们不一样的意见,让人回县衙里把今年收税的账本一并搬了过来。

哦,主簿被砍头了,赵含章的士兵很偷懒,懒得走远,所以直接在粮库外面不远处把人砍了。

人首分离,此时还倒伏在地上呢。

粮库里的人只要稍微侧一下身就能看到尸体,所以虽然他们没干过这样的事,心头也自认有傲气,但还是……忍不住乖乖听赵含章的话。

第286章 收服

将这些人留在粮库里清点粮食,赵含章则带着人回县衙,清点伤亡,安抚百姓。

赵含章着令各乡里的里正来县衙,让他们安抚乡里的村民,暂停催收今夏赋税。

没错,到现在,催收赋税的事也没停,有相当一部分村民没能足额缴税,孙县令抓了一批人,剩下的没抓,而是恐吓他们他们想办法凑足粮税。

赵含章没有处理县丞,哪怕他也不无辜,而是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把这两个月来因为赋税而起的案子全都搬了来。

把因为没有缴足赋税而被抓的人全都放了,同时扣下户房里的户籍和赋税账册,开始清点账目。

所以傅庭涵占据了户房。

赵含章让赵驹和赵二郎带着兵马下乡去,以确保离开县城的乱民不会在乡间作乱。

汲渊则辅助赵含章掌握灈阳县,同时,常跟在赵宽身后的赵辉等人也被从上蔡县调到了灈阳,以辅助赵含章。

他们进灈阳时都是懵的,完全不明白怎么一夜间他们管理庶务的地方就从上蔡变到了灈阳。

等到了县衙,赵含章亲自出门迎接他们,“兄长们来了,快里面请。”

看着盔甲未卸的赵含章,想到一路过来看到的血迹和被拖下去的尸体,赵辉等人扯了扯嘴角,很温和的问道:“三妹妹,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赵含章:“那可太多了,最要紧的是户房那里,庭涵虽聪明,但人力有限,所以需要兄长们帮忙。”

赵辉便领着族兄弟们跟在她身后去户房,见里面就傅庭涵和傅安俩人,就问道:“灈阳县主簿呢?”

“被我砍了,”赵含章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不过户房的吏员都还在,我刚让他们去召集县衙剩下的吏员回来,应该快回了,兄长们可以调用。”

赵辉等人扯了扯嘴角,“这样啊……”

看着这样的三妹妹,有点害怕怎么办?

傅庭涵看到他们,直接挥手,“来得正好,帮我记录一些条目。”

赵辉忙上前,相比赵含章,还是傅庭涵看上去更安全一点儿。

赵含章也不打搅他们,看他们相处得和睦,便转身回县令的办公房。

她挥退听荷,自己拎过砚台慢慢的磨墨,心里想着给何刺史的信要怎么写呢?

这是一封私信,但又不能完全算私信,还得带点儿公文的意思才行。

等把墨磨好,赵含章也想好要怎么写这封信了。

她将砚台放一边,就要撸袖子,这才想起自己还一直穿着盔甲呢。

她忙起身,“难怪觉着这么累,快卸了,卸了!”

听荷忙上前帮她把盔甲卸了,服侍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道:“女郎,您一夜没合眼了,昨天又赶了一日的路,要不要先睡一觉?”

赵含章这才想起来,“庭涵也没休息过,你去厨房做一些食物送去户房,让他用过后去休息,别太劳累。”

“……是,”听荷道:“那您呢?”

赵含章一边摊开纸张一边道:“等我写完这封信便也去休息。”

听荷这才高兴,“我去给您和大郎君做吃的,一会儿用过了一起休息。”

赵含章没怎么听,随口应了一声,全部心神都用在给何刺史写信上。

也不知道赵铭带着赵宽到哪儿了,陈县距离西平可不近,路上不做停留也得三天才能到吧?

唉,好头疼,灈阳县的赋税也是一个大问题,她要怎么让何刺史愿意把灈阳县给她管理的同时又减免一些赋税呢?

赵含章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饭得一口一口吃,于是她着重描写了孙县令向西平求救的事。

表达了她在得知郡丞被乱民杀害时的震惊和愤怒,以及她到达灈阳县后看到全民皆叛的害怕和恐惧。

赵含章表示,仅凭她一人之力难以平息灈阳县的混乱,所以不得以之下,她只能想办法安抚住乱民,以企招安。

现在洛阳不安,豫州再生乱事,朝廷必定会问罪,所以赵含章认为当务之急是平稳,一切事情在平稳面前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