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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稿(10)

作者: 剑走偏锋/神奇兔 阅读记录

周正鬼使神差的就跟他上了车,烟摊儿都是匆匆收回去的。

车上还有一个女人,小霸王说是他母亲。

小霸王和他母亲一路带周正驶离了他熟悉的老胡同,那时候,周正还不知道,他们带他驶离的还有他熟悉的老街生活。

他们答应给他一大笔钱,代价是,顶罪。

小霸王不亏是小霸王,他终于制服了对面学校的徐老大。周正再看到意气风发的痞子徐老大,徐老大已经没气了。

就在那儿,豁口的那片小树林。

关于徐老大的传闻很多很多,他仗着家里老流氓的父亲,欺行霸市。就周正所知,被他强暴的少女、抢劫的少年人数不下十根手指。这还是愿意讨个说法的那些。

但在那一刻的周正看来,这已经不是这个小流氓该不该死的问题了,这是奶奶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那一大笔钱,足够奶奶做最好的治疗,包括没有自己之后,后续的生活。

周正问了小霸王每一个细节,从凶器,到下手部位,到案发时间,到对尸体做过什么等等等等。小霸王已经吓掉了魂儿,记忆混乱、语无伦次。周正耐心的一点点的帮他回忆,整理。

小霸王急切的想离开案发现场,被周正逼得绞尽脑汁,等到终于留下钱离开,基本是被他妈妈架走的。

待到他们离开,周正先擦掉了刀上小霸王的指纹,连带着一些血迹没了,他只能闭眼又捅了尸体两刀,闷热的天气尸体还没僵硬,血液虽不再流动但还保有一些活力。那血的甜腥味儿让周正想吐。遍地都是小霸王跟徐老大的脚印。周正正头疼,天下起了大雨。

周正想,大约老天都是这个意思吧。

布置好现场,又整理了一遍想好的说辞,周正穿上了随身带出来的雨衣,回了老胡同,敲开汤淼的房门,将钱都给了汤淼。那个时候,他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他对他说,奶奶拜托你了。

走去公安局的路上,周正知道他的人生基本崩塌了。他有过很多的理想,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切都很顺利,周正扮演了一个无辜的、畏缩的、受到惊吓的少年形象。他的陈述与法医的鉴定分毫不差。口供更是完美——小霸王借了他一笔钱给奶奶看病,他们是同桌这理所当然。他们约在十字路口,晚上等小霸王母亲下班把钱给送过来,借条也在。徐老大不知道怎么得知,埋伏在小树林,等小霸王母亲的车开走,他拦住了他,并强行把他拉进了小树林。看着他挥刀非常害怕,两人缠斗了起来,他夺过了刀,然后,就是徐老大的死亡。出了事儿他很害怕,连夜找了小霸王,小霸王跟他来过现场,最后劝他自首。可他犹豫不决,迟迟不能做决定,打雷时候感觉徐老大动了,他没加思索出于恐惧又捅了两刀,那时候也还没决定自首,企图毁尸灭迹来着,这也是为什么徐老大死后又被捅了两刀,惊雷让他以为徐老大还没死透。

最终,法院宣判,有期徒刑十二年。

然后,周正进了少年监狱,在小霸王母亲的打点和关照下,开始了一段本不该却委实属于他的监狱生活。

对于周正来说,一切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奶奶留下他一个人孤身远走。在他所有的岁月中,唯一的亲人,只有奶奶,带他长大始终陪伴呵护的奶奶。所以,倘若再给周正一次选择,他的最终决定仍旧不会改变。即便,最终,奶奶她还是离开了……

“诶,你,对,就是叫你呢!”

蔡腾彬看着疾步走过来的大妈一愣。

“进去那个是你朋友吧?你快进去看看吧,小伙子哭得啊,哎呦呦……”

蔡腾彬呆愣着跟着大妈进了灵堂。

他,一辈子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这样的恸哭过。

他也无法理解一个人可以这么悲伤。

不是他冷漠,是他的家庭,造就了他对悲伤的疏离。

“周正……”

蔡腾彬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就看见身边的大妈一通打手势。

最终,他搂住他的肩,拍着,哄着,将他带出了灵堂。

外面太阳正金黄,照进周正通红的眼底,蔡腾彬第一次感觉到了悲伤。不是电影屏幕上精心制造的催人泪下的悲伤,而是像块烙铁烙在胸口的压抑与疼痛。这也是蔡腾彬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读到了感情——身边的这个男孩儿,淡薄的外表下,有着最浓最深的感情。

蔡腾彬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冷血起来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那,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周正从出灵堂到上车到一路上话没有一句,唯独下车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只是……太想她了。”

那一刻,安静的大院儿里,斑驳的老树阴影下,蔡腾彬有些恍惚。

7

有些人见面,天雷勾地火。

有些人见面,相看两相厌。

范喆和汤淼的‘初见’二者大约都有些,先是平地一声雷,再是对着眉头紧锁。

范喆惊呼:怎么真是你?

汤淼回曰:你是谁啊。

会议室内,二位大眼瞪小眼。

待到汤淼好不容易把范喆跟那个‘欢迎来搞’对上号儿,范喆已然崩溃到了极点。

汤淼看着一脸错愕的范喆,感觉好像也没啥可说的。说画儿吧,邮件、MSN上说的够多够清楚了;说天气吧,不幸,今天下大雨,肯定不能假惺惺的说今儿个天气不错;说他那杂志吧,没戏,压根儿不看。

于是,汤淼只能刷刷跟劳务费支出单上签字,然后曰:要没别的事儿您忙吧,我走了。

范喆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忙曰:慢走,不送了。

外面,是铺天盖地下的天都黑的大雨,窗内,范喆敲着键盘灌入标题字,窗外,汤淼举着伞往车站走。可窗户内外俩人的心思如出一辙:这人比想像的还讨厌。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范喆一边调整版面一边思考。一般来说在他的交际范畴里,人只分为两种:喜欢的和不喜欢的。能够上升到‘讨厌’这一高度的,这位汤淼古今中外第一人。

另,讨厌,这应该是一个感觉上的东西,但反应在汤淼身上特别具象化。

比如:说话激人、行事不顾别人感受、自大、强硬、粗枝大叶、穿衣品味差、谈吐举止粗鲁……等等等等。

就像无数的点连成线,范喆对这个汤淼厌恶到了极点。

更加操蛋的是,人遇上讨厌恶心的东西本能的就想避开,可惜范喆避不开汤淼——除非他能找到更好的画手,或者真有理由冠冕堂皇的辞退他。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范喆找不到更出色的画手,更没有理由无故撕毁跟汤淼的合约。

烦、烦、烦。

这会儿若不是在办公室换成在KTV,范喆肯定自己毫不犹豫的就会唱起林晓培的:我烦呐,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