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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稿(11)

作者: 剑走偏锋/神奇兔 阅读记录

中午过后没什么事儿,范喆看了会儿视频,闲得慌——托讨厌鬼汤淼唯一的福就是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催画稿儿了。可这人一闲吧精神都涣散,又百无聊赖的玩儿了会儿小游戏,范喆绷不住了,抓了包儿闪人。

隔壁小齐看看表,“范喆哥,这离饭点儿还挺远呢,赶什么饭辙去啊?”

范喆回头,“国宴,你去么?”

雨还在下,哗啦哗啦打在车玻璃上,雨刷器上上下下,调频里女声哼哼唧唧。

将车停在M出版社楼下,范喆小跑着进了漆黑的楼道。

说是出版社,但M委实一点儿都不气派。窝身在地理位置不怎么好的一幢旧公寓里,说是商住两用,但住的多公司租的少,少还杂,什么XXX医疗用品代理,XXX种子公司,XXX发展有限公司,XXX广告设计,XXX图文制作。总之,都是名号听着不错实则没啥真家伙的提包公司。

乘电梯到17层,范喆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拐角处,1706的房门上挂着名牌——M出版社。

门一如既往的虚掩,里头四五个丫头小伙儿各忙各的。见范喆进来,其中一个丫头笑嘻嘻的说:高总在里面。

高祎是范喆非常要好的一个朋友,俩人在大学时代就时常一起活动,被同学们公认为打的火热的一对。实则,这一男一女各有各的心思,男的心思在男的身上,女的心思跟女的身上。俩人可以一起套用一句广告词:不走寻常路。

“呀,美人儿你来了?”高祎从文件上抬头看见范喆,愣了一下。他可没提前打招呼说要过来。

“嗯,美女好,我又不请自来了。”范喆一点儿不见外,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不请自来好啊,正愁今儿没饭辙,你看,范喆上门儿了。”高祎呵呵的笑,“不过等我一会儿,我这儿正给人倒腾书号儿。”

“大忙人您忙,我待我的。”范喆说着伸手从书架上够下一本书,正巧小丫头端水进来,两人寒暄两句。

一直到六点范喆都窝在高祎办公室看书,期间高祎打了数十个电话接了七八回传真。

俩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员工还在忙,高祎叮嘱了他们两句都别太晚回去就跟范喆走了。

吃饭的地儿是高祎订的位子,城里新开张的一家日本料理。

两人进了独立房间,脱鞋上榻榻米,喝着服务生端上来的清酒不咸不淡的聊天儿。

席间,双方互报了一下近况,范喆是衰的讨厌鬼缠身,高祎是刚搭上一少奶奶。相互挖苦几句,又接着相互安慰,这是他俩乐此不疲的娱乐项目。

“那你就只能月月跟那位打交道了?”高祎拢了拢长裙,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

“目前看来是没别的办法了。我跟你说打遇上他就没一件好事儿。”

“哈哈哈哈,你的愤怒可想而知,‘小可爱’变了白胖子。”高祎笑得淑女风范荡然无存。听范喆陈述的最近的‘背’比看韩国连续剧还戏剧性。

“你就乐,跟让人点了笑穴似的。”

“诶,对了,说个正经的。”

“讲。”范喆放下了手里钢镚大的酒杯,又续上了点儿清酒。

“那天我遇上X君了!”

范喆一怔。X君是高祎跟范喆俩人一起给范喆大学时代暗恋那男人取的代号儿。此人姓肖,后来被俩人简称为‘X君’。

“哦。”

“你哦P啊哦,就这反应?”

“恁么了?”范喆不屑。

“听见他回国你不惊奇么?”

“天天都有海龟的,我哥月初儿还回来了,给我带回一洋嫂子。”

“诶,你不是跟他还过不去吧?”高祎看着范喆。

“这话怎么说的?”

“我闻见了敌意。”

“头一回听说敌意还有味道,跟你出那些书一样,狗屁不通。”

“啧啧,某些人好斗那劲儿又上来了啊。”

“你丫烦不烦啊。”范喆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祎不说话了,感觉自己真踩了雷。显然,这事儿是真过不去了。多少年也过不去了。

高祎可以说是范喆跟X君纠葛的见证人。那时候高祎最常问范喆的一句话就是:你丫贱么?每次范喆都点点头,曰,贱。可脸上带着笑。高祎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虽然范喆哭的次数比笑多出N倍,可那些笑却是后来的后来再也不见踪影的,发自内心的笑。那男人只要哄他两下,他就美的跟一乐颠颠儿孩子似的。

饭局的气氛在这一时刻开始急转直下,后来俩人又去酒吧喝了两杯,可喜悦怎么都不再出现。范喆送高祎回家的时候,高祎进门前抱了抱范喆,她拍他的背,就像学生时代那样。

“母羊又舔孩子。”范喆无奈的说。

“怕被狼叼走……”

何曾相似的对话?

开车返家的路上,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可范喆心里的雨才刚刚下起来。

每想到肖司晨一次,范喆的心就抽动一次。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人给他的伤害却一点不能淡去,反而每一次想起更沉重一点儿。

毫无尊严的去爱一个人,那感觉真糟。

这是肖司晨留给范喆最有启示性的教育意义。

进家门,范喆有两个选择:一,倒头睡去;二,继续自虐。

很不幸,二者,范喆选择了后者。

翻出旧卡带,塞进老旧的随身听,范喆一遍遍的听着《G弦上的咏叹调》。磁带已经被听的几乎濒临消磁了,小提琴的声音颤颤巍巍,让这支曲子更显悲情。肖司晨留给范喆的除了布满荆棘的记忆,就是这支他演奏的曲子。

为什么会爱上那样一个人呢?

这是这么些年来范喆反反复复问过自己的问题。

那个人自私、刻薄,伤害人如同家常便饭。想当然、自以为是、唯我独尊,一点点都不会为别人考虑。

可那个人居然就是他爱上的人。

如果可能,范喆真希望自己从不曾那么毫无警觉的走进文学社,即便不那样也认识不了高祎。

在同志论坛上,范喆时常看到那些充满悲情意味控诉性十足的发泄文章,看的多了,范喆甚至觉得自己的故事跟这些千千万万的故事重叠在一起毫无新意,半点不特别。每个故事,归根结底都是:我爱你,你不爱我。爱的人越是作践自己,不爱的人越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你。

你干嘛要这么对我呢?

那你干嘛非这么缠着我?

这是他跟他最后的对话。

范喆为肖司晨做过很多很多的事,多到他都记不住了,多到人已经麻木。可最后换来了什么?只换来一句都是你死皮赖脸的缠着我。

他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却根本没义务回报什么,甚至一句廉价的我喜欢你都舍不得说。

他可以在深夜夜游回来宿舍关门的时候坦然的给范喆打电话无论几点让他翻出校门陪他捱寒冷或闷热又昏昏欲睡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