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搜寻之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解剖室通往地上的气窗。
又下雨了。
“比较容易获得的狐狸”指的是校史陈列馆内张见庆收藏的那一尊。
按照夏寒的猜测,由於黄慧贞校长遗体的力量,埋在馆下的那个密室或许是最保险的;而张见庆办公室里的狐狸也应该同样处於被压制的状态。
一行三人出了解剖小楼,冒雨往核桃林里奔去,很快就印证了这个假设。
拿著校方提供的钥匙,他们打开了校史办公室的门。
夜晚拉闸後的陈列馆内一片漆黑,他们取出了手电筒,确认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只狐狸还在。
依旧是白天见过的那只有机玻璃箱,静静地摆放在张见庆的办公桌上,然而玻璃罩里的狐狸却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它,竟然改变了姿态。
原本保持著坐姿的雕像,此刻四条腿都站立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冲破这玻璃的牢笼。而原本仅是做了简单刻画的眼珠部分,竟像是嵌入了炭火的余烬一般,发出暗红的光芒。
“高朋退到门边上,阿唯帮忙!”
见状不妙,夏寒急忙做出部署,同时从包中取出手套,戴上後靠近玻璃陈列箱。
利用工具夏寒很快撬开了箱子。那只活过来的狐狸见他伸手过来,立刻压低了身子、龇牙做出警告的模样。
但是夏寒并没有犹豫,他抓住石头狐狸的下颌,用力将它从玻璃箱中拖拽出来。
在黄慧贞残留法力的“镇压”之下,狐狸很快就被制服。伏唯再次取出金刚绳将它捆好,丢进符纸袋中。
由於符纸的作用,被困住的狐狸只是微微挣扎了几下便在口袋里停止了动作。
这下就有两只了,夏寒满意地看著袋中的凸起之处。
这些资本,足够进行一场谈判。
屋外雨下的更大。从校史办公室硕大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黑阙阕的核桃林此刻放映著雨水粼粼的微光,像生出了千千万万雪亮的眼珠。
核桃本身也是辟邪之物,黄慧贞将它们大面积地种植在这里恐怕也有其深意。
在这漆黑一片的核桃林下,是否藏著一座巨大而神秘的地下宫殿?
伏唯正出神地思索这个问题,突然感觉出口袋里一阵震动。
是手机响了。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姐伏姬的号码。
接通电话,来的是关於族谱的消息。
竟然,伏家果真曾出过一位字“仲卿”的先祖,正出生在五代与宋朝之交。关於他的记录虽然不多,但有一点却与众不同。
这位伏仲卿死後,并未归葬祖坟。族谱记载他活了二十七岁,在农历三月十八那天死於宋朝初年的一场小规模动乱中,甚至尸骨无存。
而这场动乱的地点就在雪香里。
挂上电话,伏唯准备将事情告诉夏寒。可就在发话前,站在门边的高朋却开始拍打他的肩膀。
“有动静,你听见没有?”高朋小声地询问:“除了我们之外,这里好像还有别人!”
伏唯与夏寒立刻仔细倾听,昏暗的空间中果然是有一个细小的声音。
“啪、啪、啪。”
很像是鞋跟有节奏地敲著水泥地面。
三只手电筒无声地开始在黑暗中搜寻,想要看看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张见庆的办公室在陈列馆二楼。因为靠著中心柱的缘故,略微呈现出一段扇形。最後他们反复确定,声音的源头并不在办公室里,而是从中心柱附近发出的。
按照建筑规划,这根中心柱内部为钢铁结构,纵贯整座陈列馆的一二两层,而它的顶端便是黄慧贞校长的棺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校长起床?
“别乱说,那事是假的。”夏寒制止了胡乱的揣测,然後取出地图确认道:“天枢星对应的那个密室,正好在陈列馆的中心点上。如果柱子内部为钢铁结构,则可能成为优良的导体,将密室里的声音传导上来。”
“那我们能不能通过柱子下到密室里?”高朋不禁异想天开。
夏寒难得回应道:“……也许可以试试。”
他们正这样说著,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北面藏青色的夜空,将漆黑一片的室内连同核桃林一同照亮。
背对著窗户的夏寒和高朋没有发觉,但伏唯却惊愕地喊出声来。
就在闪电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就在落地窗外,大雨中站著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第32章
这里是二楼,并没有阳台。怎麽可能有人站在窗外!
可是应他的喊叫而转身查看的夏寒与高朋,也看见了那个人影。
三束手电光聚焦的地方,被挂满雨水的窗户扭曲的面孔,鬼魂般直直凝视著办公室的一举一动。
而那双被手电光照到的眼睛,竟然发出酷似夜视动物的幽幽绿光,看得人心里发毛。
“申屠舒?”
高朋第一个认出这大雨中扭曲的人影。
窗外的人影伸出手,缓缓在窗户上敲打两下。
“她想要我们开窗?”
伏唯读懂了她的意思,但一点都不想照办。如果要问申屠舒在这三个人中最讨厌谁的话,那八成就是他伏唯。放她进来说不定又要被打一耳光。
可是夏寒却毫不担心这种情况。
“可以开窗。她进不来的,否则张见庆的狐狸早就已经不在了。”
於是高朋就过去将窗户推开,申屠舒挂满了雨水的脸一下子在他眼前放大。
此刻的女生浑身湿透,黑色蜷曲的头发如海藻般耷拉在苍白的额头上。但她仿佛不觉得难受,反而更像是与这场雨融为了一体。
“把狐狸交出来!”她果然还是站在窗外,嘶哑著嗓音命令道。
夏寒示意高朋与伏唯走到自己身後,然後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这是你要的狐狸。”他让伏唯将防水袋放在桌上。
“我们也知道在这幢楼里还有一尊。不过只要有黄慧贞校长在,你是不可能进得来的,不如我们先彼此认识一下如何?”
申屠舒立在窗外默不作声,一双青色眼眸死死盯著桌上的布袋,半天才冷笑道:“还有什麽是你们不知道的。”
“有很多。”夏寒追问道,“首先关於你是谁──不要和我说你是申屠舒。至少在她从剥皮沟回来之後,身体里就是你的魂魄了。”
对此,“申屠舒”并没有否认。
相反地,她大方地承认:“你们既然知道我是从夺皮沟里出来的,又怎麽会不知我是谁?”
“胡玄九”伏唯忍不住插话道,“你是不是狐妖胡玄九?!”
“我是仙,不是妖!”
果然是对伏家人特别憎恶,申屠舒,不,应该就此改称胡玄九愤怒地瞪了伏唯一眼。
“我本是有八百年道行的地仙九尾狐,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口中的精怪!”
对他气冲冲的语调早有心理准备,伏唯急忙用刚才打听到的情况求证:“你不是认识一个叫做伏仲卿的人,还和他在梨花林里喝过酒?他就是我家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