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原意在是希望通过伏仲卿的关系套近乎,可谁知不提则以,一提伏仲卿这个名字,胡玄九的绿眼睛简直就能喷出鬼火来。
“伏仲卿──那个小人在哪里!”
他忽然“碰”地一声按住了窗框,过猛的力道让玻璃窗发出“叩叩”的颤抖。
伏唯吓得後退了一步,小声回答:“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已经死了一千多年。”
胡玄九这才找回一点时空的概念,蹙眉道:“你果然是伏家後人,怪不得越看你越讨厌!”
大约猜测出了一点隐情,夏寒打断他们:“胡玄九,你为什麽要附身在申屠舒身上,真正的申屠舒是不是被你所害?”
像是听见了什麽可笑的事情,胡玄九一阵冷笑。
“那女人和同伴半夜上山试胆,在配电房前面争吵起来。她把同伴推进去,配电房短路起火,她被那一股气浪推倒,脑袋磕在石头上──当时魂魄就散了。”
竟然是这样一桩意外,不过听来也有道理。
如果胡玄九能杀人,那他早就应得到身体并离开剥皮沟,也没有必要寄居在女性的躯壳内。
说到这里,胡玄九其实并没有伤人之心──那天高朋之所以会被他从楼上推下去,前提也是他正被石头狐狸附身。
可是石头狐狸和胡玄九又有什麽关系?
“笑话,你们还会不知道!”
胡玄九甩掉挂在眼睫上的雨水,白森森的牙齿在闪电下亮得慑人。
夏寒冷哼:“凭什麽我们要知道?”
伏唯急忙解释:“有些事我们真不知道。”
“不知道?”胡玄九仍不放弃怀疑,“那你们来这里做什麽?”
“我们是受托前来调查这里的死亡事件,石头狐狸已经杀死至少三个人,但我们对它们的来历却几无所知。”
胡玄九冷笑:“少在这里骗人了,既然不知道用处,又为什麽要一个个收集它们?”
夏寒反问:“那你处心积虑地收集,又是在作些什麽?”
“做什麽?”胡玄九的手猛地贴在玻璃窗上,“来拿回那些被抢走的东西!”
“抢你东西的人是不是伏仲卿?”伏唯忽然报出这个名字,“你怀疑伏仲卿出卖了你?所以才会对姓伏的我如此憎恨。”
提起伏仲卿,胡玄九果然怒上心头。
“不是怀疑,是确信!当年除了他还有谁知道我住在雪香里?他立了这一大功,一定是前途无量了!”
“事情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伏唯叹息:“我家的宗谱。上面记载著胡仲卿死时只有二十七岁。”
“二十七?”那就是雪香里被焚之後的第二年。
胡玄九不禁瞪大了眼睛,他追问:“死在哪里?”
伏唯用手指了指地底。
原本认定的东西仿佛发生了重大转变,胡玄九忽然安静了。
伏唯小心翼翼地问:“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他’是谁?”
胡玄九没有立刻回应,被水淋透的他看起来就像水中的幻影,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变成水泡消失掉。
看起来真是有点误会。夏寒与伏唯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胡玄九不像坏人,怨气倒确实是有的,毕竟他被人以残忍手段杀害,而魂魄封印了千余年,这其中的苦痛又有谁能知道。
可是久久的沈默之後,胡玄九却还是固执地摇头。
“我不信!说不定是他们内讧!”
真是冥顽不灵,夏寒忍不住叹息。
“不如我们一起到地底去亲眼看看?地宫里的东西会比我更有说服力。”
下地宫,这也确实是自己准备去做的事情。胡玄九眨了眨眼睛,坚持道:“我怎麽才能相信你们不是把我骗进去?”
这下夏寒笑了。
“这样吧。这个小子就暂时送给你做人质如何?”
说著,他指了指高朋。
“这……!”
伏唯惊得脸色都变了,把校董的儿子当做人质,万一出了意外,这如何得了?
可是房内的另外两人却不由得他提出异议。
“我愿意!”高朋竟主动点头。
“既然说的都是实情,那我就不会怕做人质。只要你能和我们合作,这样值得。”
说完,他主动走到窗边,大胆直视著窗外雨幕中的那张脸。
“哼,胆子倒是不小。”胡玄九睨了高朋一眼,“不过我才用不著什麽五行属水的人。”
顿了一顿,他却将目光转向伏唯。
“伏家小子,你有这个胆量让我下咒麽?”
“对我下咒?”伏唯有些惊讶,“什麽咒?”
“不是什麽大的咒语。”胡玄九冷笑。“只要我能顺利拿回全部的修为和狐皮,你就不会有事。”
而若是这其中有什麽意外,其意自然也不言而喻。
伏唯明白这件事不是闹著玩的,同时他也感觉到夏寒关切的目光。
他知道,作为负责任的领导者,夏寒甚至愿意代替他接受这个诅咒。但是实习生总有转正的那一天。
“没问题,我同意。”他做出坚定的回答。
“好。”胡玄九这才勾出一抹笑容,“那麽就拿掉你的护身符,然後把手伸出来。”
伏唯一切照办,他除下了夏寒给他的那个护身符交给高朋,随後将手伸出窗外。
屋檐下的雨水砸到手背上,带来冰冷的触觉。伏唯随即感觉胡玄九那比雨水更冷的手指一点点爬了上来,在自己的掌心蠕动著写下什麽符印。
下咒的全过程不到一分锺,伏唯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特异的感觉。夏寒走过来,鼓励地拍了拍伏唯的肩膀,并向著窗外再次提议道:“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麽。”
第33章
时间已近後半夜两点锺,S城的校园内除了路灯之外,也就只剩下极少数通宵自习教室还亮著灯光。因为才开学没多久,这些地方学生本就不多,夏寒一行便选择了其中一间空著的,进门後直接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你这样,不会感冒麽?”
虽然浑身湿透,但胡玄九却没有想要弄干的意思。正相反,他很是豪迈地高高地坐上课桌,将穿著短裙的腿支在椅背上。
毕竟做了千年的男、不,雄性,有些事能刻意隐瞒,却难以时刻伪装。
少了刚才紧张的气氛,余下的三人都有些尴尬,高朋干脆顺手扯了块远处的窗帘丢在胡玄九身上。
胡玄九这才回过神来,将腿从放下了,又把窗帘整个罩在身上。
没过多久,蓝色的窗帘便迅速洇成深蓝,直至湿漉漉地淌下雨水。而胡玄九从头到脚竟完全干透了。
他随即将窗帘丢在地上,再次面对众人。
“好了,现在你们都想知道些什麽。”
略微思忖之後,伏唯尝试著组织语言:“我有一种能力,可以看见过去发生的某些片段。来到这里後不久,我梦见你和伏仲卿在梨花林里喝酒,那梨花林就是这里?”
t“没错。”胡玄九点头。
“雪香里的风水极佳,我曾有个汉朝的方士朋友看中这里,便按照星宫纬相之学建造了墓穴。他百年之後,我也住进这里,一面与他作伴,另一面则借助风水增进修为。而後过了八百年,我才遇见伏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