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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92)+番外

尝了口,与若颦略有不同,但极相似。

他坐下来,将饭吃了。

天色已黄昏,他将灯点起,看一身脏污,开门道:“来人,我要沐浴!”

既然梅袖手要养好这张皮,少不了养好这个人。

迅速热水送到,他关了门,转念又冷笑道:“伺候就该彻底,忘了换牛奶花瓣了。”

懒的再动,褪去衣衫,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了新衣。外面忽然有人敲门,道,给阁主送药来了。

一个丫鬟捧着小盒,放下就退走了。

上好的生肌凝脂膏没错,效果也出奇的好,伤口疼的快抽搐。

姬任好皱着眉头,覆上纱布。躺在被子里,吹灭了蜡烛,他默默的闭上眼。

心中出奇的清明,与瑄分尘决裂,身陷生死门,武功全失,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却越加的清明。

次日,在院子里走了圈。正是夏天,许多花朵开放,淡淡的香,高树上面鸟鸣啾啾。小屋有三间,小而精致。石墙很高,但有一条缝隙。能瞅见外面一片林子,小路从边过。四周非常安静,没有任何杀气血腥。他几乎以为离开生死门了。

他的疑心越发重,这是什么地方?防备如此松弛,梅袖手怎么放心?

屋里一切齐备,从用具到摆设,都出奇的合意,还有一大架书。

他随手抽了本,有人敲门,道:“姬阁主,浴桶来了。”

“进来吧。”

侍从也很乖顺。

懒懒的看了眼,忽然凝住。

浴桶里八分满的乳白,飘着深红的玫瑰花瓣。

大脑卡了半刻,他昨天随口,而且屋里没有别人!

难道是巧合?

姬任好进生死门以来,真正被惊住了。

过了半刻,又送清水来。他泡了牛奶花瓣,余光透过乌发扫视。屋子不大,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至于机关……除非在地下,墙壁不够厚。

倘若他功力未失……

姬任好穿衣,全神贯注,仍然听不到。

如果有人,至少有呼吸!

不动声色的睡了。

次日他梳洗,拿了书,随手泡了壶茶,放的五分热。

端起壶来,忽然当的一声,似不小心滑手,撞在桌沿,啪的摔了个粉碎!热水茶叶溅了一地,裤腿上还挂了瓷片。然后他听见了呼吸声。

很轻微,又很急促一声,然后没有了。

姬任好起身,道:“来人,扫地!”

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在看着他,就在附近。或许在屋内,或许在屋外。论武功不如他,但对付现在的他,绰绰有余还有余,难怪梅袖手会放心!

生死门有四大护法,各有奇技,与六掌部异曲同工。据说其中一人,擅长隐蔽,专职刺杀。

午膳时上了饭菜,等人走光,他拨了拨,随口道:“姜要大片才好,碎粒儿似的,怎么拣?”

晚饭时,菜里的姜全是大片的。

他在院里散了散步,但再也没听到呼吸声。

转眼到亥时,万籁俱静,熄了灯,帐子拉下来,姬任好合着眼,看似睡了。

夜晚总是十分安静,墙角里蟋蟀啾啾的叫。他将一切神识贯注到耳,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在鼓动,一下一下。

是心跳!

实在太模糊,听不出来自哪里,但此人呼吸之术实在高明,竟然压抑的低过心跳,但按传说,应该心跳也压低,否则被人发现只在朝夕。也许又觉得,他不过是阶下之囚。

那牛奶,那姜粒,梅袖手虽然说好好养着,不至于如此细心,何况又恨他入骨。

接下来两三天,始终有一双眼睛,从某个角落窥伺,除了沐浴。姬任好有次说了句,牛奶该加盐来着,第二天还是照旧。换句话说,只要他穿上衣服,那人就开始看他。

姬任好故意了一次,忘了小衣,系好外衫后,又脱下。墙角几声心跳,在白天的遮掩下立即消失了。

第四天,姬任好将里外都摸的差不多了。

他散了会步,开始对守卫说话。

那两人除了点点头,基本一字不发。姬任好往外踏一步,两把大刀就架成一个十字,正对他脸。

姬任好摇头道:“何必,我只是想看看,这院子太小了。”

右袖抬起,看似推刀,一路滑到右面人手肘,簪尖吐力一刺。

人身上有几处麻位,就像手肘的麻筋。那人半边身子不能动,大惊示警,颈根处也着了下,整个人木木站着。

动作快且轻,姬任好又很慢的说着话,挡住了背后人视线。

他的袖子很大,隐藏住一切。

另一人似觉不对,开口道:“你……”姬任好急转,当啷一声,大刀落下。他急退躲过,下手一扎,人趴倒了。四周一扫,随便选了个方向,快步奔进林中。现在是上午时分,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来,没有追兵。

树林不算密,枝叶偶尔挂住衣服。姬任好疾奔半个时辰,忽然住足,前面是悬崖!泥土细的像沙砾,碎碎的滚下去,一株可怜的小草摇曳着。他向下望了眼,虽然不是万丈,也可以把人摔成七八瓣了。

旋身换方向,直把树林绕了一圈,发现全是悬崖。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只有一条路出去。

姬任好奔向院子另一方,有道路。

走进谷里,看两边山壁,无疑是人工垒就。头顶比一线天粗一点,大概算一绳天。只走了一小段,立即被挡住。几株怀抱粗的大树交错卧倒,封的严严实实。断口很新鲜,散着湿气。

两名看守无声的让路。他回到屋中,背上隐隐作痛。

大概是闯出去时刮伤了。

他坐在镜前,先换了脸上绷带。又脱了一半衣服,对付背上。伤口不大,但实在恰好,从上面够也不是,下面也不是,弄了很久,还没弄好。

无疑不能放着它起脓,任何小伤口都可能变大,何况这是盛夏。如果不能依靠自己,再也无人可以依靠。

找条白布团着,应该能够到吧。

回过身,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姬任好拿起来,歪歪斜斜写着两个字,闭眼。

字很丑,像是读幼童初蒙的孩子。

手中一轻,盒子被人拿走,背后一凉,布团蘸着药膏。

姬任好没有张眼,虽然他身边是镜子。

动作很熟练,很快,布带被裹好,盒子又回到手里。他睁开眼,镜中只有他一人。

他跑出去这件事,并不像遛狗一样就可以算算的。梅袖手知道他一举一动,至少姬任好认为他知道。

姬任好也不认为梅袖手是多么的想照顾自己,在他的描述中,他只是想得到一张好皮,就像贵妇人梦想一条漂亮的狐狸围脖。如果这条围脖有所损坏,她们必然会懊恼不已,狐狸本身是血丝糊拉还是发烂发臭,绝不是关心的范围。

一时没法剥皮,就要关着,如果狐狸逃跑,就要抓回来关的更严实。

以上是一般人所做的。

但梅袖手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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