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吓人,他脑子里刚刚萌生出这个念头,耳边上就传来了一声尖利凄惨的长啸。但不是从湖面上,而是从浓雾的另一端。
第六章 教室里的屠杀
发出这声叫喊声的,应该是个女人——这是现场四人一致的看法,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医学院的教学大楼。
第一时间采取行动的人是陶其华,但是他只是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就被林深给拦了下来。
「你们还不赶快过去,担心我会把这小子吃了不成?」
曾雅芳挑了挑眉毛,而一旁的张奇只差钻进地缝里。
但林深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主张,他对陶其华说道:「你先把他们送到大路上,然後再回来找我。」说完,他就一头钻进了茫茫的白雾之中。
虽然反对林深的一意孤行,但是陶其华也无法撂下张奇和曾雅芳不管。事到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完成这边的任务,然後赶过去支援。
所幸,从湖边的小树林往东走,不用几分钟就是音乐会的会场礼堂。因为节日的关系,礼堂前的小广场上灯火通明;几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还有社团的人在贩卖食物和纪念品。
陶其华拍了拍张奇的肩膀,示意他尽快结束今晚的这场约会,回去宿舍待著,然後就转头沿著原路重新跑了回去。
这时候,距离他浮出望龙湖的水面已经有半个多小时,湖边的雾气已经消退了一半。因此,藏青色的夜空下面可以看见医学院教学楼那高大、深黑色的剪影,监狱般令人压抑。
平常的这个时候,在楼里晚自习的人就已经准备散场,今天更是早走得一个都不剩。站在不远处就可以看见所有的楼层都暗著灯,显然是看门人私下决定提前「打烊」了。
大门是否也被锁上了呢?
怀著试试看的心理,陶其华快步走到了大门前。情理之外、意料之中——自动门是关著的,但是一侧的玻璃推门却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罅隙。
林深应该就在里面。
看了看大楼里更胜户外的黑暗,陶其华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根据之前夜探地下解剖教室的经验,这幢教学楼的第一层,是由八间普通教室、一间阶梯教室以及两间准备室组成的。而在进入教学区之前,门厅的左侧,就是看门人居住的传达室。
这一任的看门人是一位六十上下的老伯,身体健实自然不用说,论胆量应该也能在校区员工里排进前十名。陶其华正想著刚才那一声尖叫为什麽没有惊动他,往前走了几步就闻见了一股咸腥的血味。
传达室门口,白色猪皮冻花纹的大理石上,出现了大块大块的黑色阴影。
陶其华心道不妙,迅速打开手电筒,眼前的一幕让他寒毛倒竖。
一串深红色、半凝固状态的血迹在地板上蜿蜒。仔细看,地板旁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遍布著椭圆形喷溅血迹,这说明伤者很可能是动脉被切断了。
血迹很快潜入了传达室虚掩的木门下面,陶其华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入。他转到一侧的接待台前,透过高大的透明玻璃窗向里看。
一缕月光静静地投射在传达室内血色的地板上,照出的居然是一张沾满鲜血的、女生的脸。
林深危险了!
陶其华立刻脱下衬衫将手电筒绑在手腕上,然後找到了一旁的消防箱,砸碎玻璃取出了红色的消防斧。
传达室後面就是教学区安静的黑暗走廊。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血色脚印一路长驱直入。从大小上判断,这应该是一名男性的足迹,穿得还是一双网底夸张的运动鞋。
……难不成是个学生!?
陶其华心里0「咯@」一下。如果这个人就是「黄雨衣」,那麽躺在传达室里的女人尸体是谁?无差别杀人?拜托!
一个流窜来的刘毅就已经够稀罕的了,怎麽可能又跑出来第二个无差别杀人的学生,这种机率实在太小太小。
但如果说有动机,又究竟是什麽?
手头上所掌握的线索少得可怜,而此时多想也无用。陶其华紧了紧手上的斧头,一口气跑上三层楼,在安全门旁的白墙上发现了最後一枚血手印。
之前发生在视听中心的凶杀案,虽然同样血腥,但是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然而这次,无论是脚印还是手印,只要有意追查,都会对揭发凶手身分起到关键性作用。
是凶手已经不在乎被发现了?还是说他没来得及处理掉这些证据?
从印有血手印的墙右拐,就是第三层的走廊。
教学大楼每一层的结构大致相同,走廊被两边的教室紧紧包围,尾端则被阶梯教室堵住。因此在廊灯关闭的情况下,应该是漆黑一片的。
但是此时此刻,陶其华却看见了光。
那是走廊的中段,靠近右侧的墙上,明显地散发出了银蓝色、朦胧的光芒。光亮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一大片淡淡的白斑,而在白斑的正中,嵌著一个淡淡的、黑色的人影。
「……林深?」陶其华试探著喊了一声,然而一张嘴就意识到犯了个大错。他立刻关上手电筒,闪身躲进另一边的黑暗。
几乎就在他贴到墙壁的同时,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声从走廊上传了过来。
「吱——」
像是指甲划过毛玻璃,或是金属划过瓷砖的尖锐声响。
陶其华打了一个寒噤,强压下要抓狂的本能,偷偷探头出去张望。
走廊中段的光亮中,那个诡谲的人影忽然晃动起来,然後渐渐地分裂成了两个,就像是直接从墙壁里分裂出来那样,出现了一个披著宽大斗篷的高大男人,他右手握著一把砍刀,左手则紧握著一根金属的球棒。
而那种令人不安的尖锐声音,正是球棍顶端与地面摩擦所产生的。
男人拖著球棒,缓慢地朝走廊这边走来。陶其华只瞥了一眼,就急忙缩回身子。
现在应该怎麽办?他脑袋里一团嘈杂,唯一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就是懊悔今晚的行动没有带巴叔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眼间已经能够听见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橡胶鞋底踩在地面上的黏滞声音。
知道一场遭遇战在所难免,陶其华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那个男人很高大,因此硬碰硬显然是不行的。既然自己已经蹲在了暗处,不如就先发制人,冲著男人的双脚砍一斧子再说。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索这个计画的完整性。陶其华握紧了手中的斧子,再一次探出头去查看。这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阵阴风,将一块散发著化学气息的薄薄「布料」刮到了他的脸上。
这气味……是塑胶布。陶其华愣了一愣,本能地向上看去,很快就发现塑胶布并不是随风刮来的,它是一件黄色雨衣的一部分。
穿著雨衣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糟糕!
肌肉记忆在第一时间取代理智做出反应,陶其华右手猛地一推墙壁,整个人向左边闪去。不到半秒钟之後,他原先蹲著的地方就被球棒给砸出了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