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远惊道:“你打算到街上一个人一个人去问?”
恰恰答是呀。
祁承远抓住恰恰的肩膀,“小傻子,有情人要用心去找。不要用嘴巴。”
恰恰道:“可是嘴巴会说话,心不会说话。”
祁承远道:“不对。如果有一天你碰见你的有情人,你心里会钻出个小人儿,悄悄地告诉你说:‘就是她啦’,你一定会听到的。你明白吗?”
恰恰若有所思:“哦。这样啊。”
祁承远又道:“特别要记得的是,不能随便跟人走。那越是标谤自己是好人的人,就越可能是坏人。”
恰恰答:“哦”。
祁承远说:“光哦不行,一定要记在心里。这些人会把你带得远远地,你再也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
恰恰问:“他们带走我干什么?”
祁承远望着他轻风般柔和的眉眼,不知该怎么说清楚,想一想,做一个可怖的表情,“他们会把放进一个炉子里,烘成人干儿,一块一块切来下酒吃。”伸出手来在恰恰的胳膊腿上比划着。
恰恰吓得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会跟他们走的,不会的。”
祁承远原以为他不会相信这样的话,没想到他是真的吓着了,拍拍他的脸安慰道:“你不是真信这样的话吧?”
恰恰答:“我真信。哥哥说的,我都会信。”
祁承远问:“咦,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信我呢?”
一点点的红晕在恰恰脸上弥漫开来,慢慢地直漫到脖颈里。
“我喜欢哥哥。我相信我喜欢的所有人。”
祁承远笑起来,蹲下摸摸恰恰的头,“哥哥也喜欢你。”
这一天,在公司,祁承远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象有只小猫在心里抓紧挠。那边下班的乐声刚刚响起,这边他已经收拾了冲了出去。
同办公室的女孩子在背后说:“今天祁哥哥一定是佳人有约。”
祁承远到家门口时,见自家的门是虚掩的,心下很是奇怪。突然听到有人小声地叫:“哥哥,哥哥。”
祁承远寻声望去,发现自家门前一棵老槐树的枝丫间,恰恰晃着脚坐在上面,双手拢在嘴边轻声叫他。
祁承远看见他,一颗心咚地重落到腔子里,抬头说,“快下来,看摔着你。”
恰恰嗤地一声笑出来,看看四周无人,轻轻巧巧飘落下来,落在祁承远面前,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摇一摇问:“哥哥,吓着你了么?”
祁承远把他抓过来,往他腋下挠去,“叫你淘。”
恰恰的身体敏感无比,祁承远的手尚未碰到他,他已经笑得缩成一团。
祁承远道:“哦,恰恰,将来你一定怕老婆。”
恰恰的脸噗地红了一片,眼睛水润晶莹地,羞涩的笑容,是长了小手的,直钻到人心里去挠个不住。
祁承远叹一口气,搬着恰恰的脸说:“恰恰,恰恰,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起你?”
这一个周末,子雅外出学习了,说是要去上一个月。
祁承远想起恰恰在家里时,还是惯于赤着脚,天是越发地冷了。便去装饰城买了灰色的粗地毯,才几十元一平方,大卷地扛了回来,把家里从卧室到客厅的地板都好刷了一下,然后用胶水把地毯一寸寸地粘好。
恰恰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拉起祁承远说,“让我来吧。”
恰恰把地毯放好,轻轻挥动双手,那毯子有了生命似的自己一路滚过去,妥妥贴贴地吸在地板上。不过片刻的功夫。
祁承远看呆了。半晌才说:“为什么你早不拿出这一手恰恰?”
恰恰咬着牙笑,过一会儿说:“因为。。。哥哥爬在地上的样子实在好玩,象是。。。狗熊。”
祁承远把手拢在嘴边轻轻哈气,做出去挠他的样子,恰恰跳到沙发上用毛毯裹紧了自己,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亮晶晶的眼睛从毯子边上望过来,满满的全是笑意,要泼出来似的。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好。
祁承远拉着恰恰,睡在客厅的地板上。
这屋子,原本西晒得厉害,房东也明白这点,才肯便宜了一百块钱租给祁承远。
但是,在深秋的午后,这样的阳光便弥足珍贵。柔和温暖,如情人的怀抱。
祁承远和恰恰并排躺在新铺好的粗地毯上,身上盖着旧毛毯。眯着眼睛看着那浅浅金色的阳光,头抵着头,象两只相亲相爱的猫。
祁承远想,自己原本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这辈子最高的理想,不过是吃饱穿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间小小的屋子,偶尔在午后,偷得浮生半日闲,和爱人孩子,在秋天的阳光里睡一个午觉。
祁承远转过头看着恰恰,看他半闭着眼,面上笼着一层光晕,长而细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粉粉的一层阴影,清浅的呼吸里,有淡淡的遥远的香。
祁承远忽然觉得有些燥热,伸手在背上去挠,却够不着。
恰恰看见了,伸手到他的衣服里,轻轻地给他抓挠着。
祁承远舒服得轻轻地哼哼,说:“恰恰,恰恰,要是找不到你的有情人,这辈子,你就跟着哥哥过吧。”
恰恰的手顿了顿,百般的滋味涌上心头,只是说不出来,低声地应一声:“哦。”
第24章
人间
祁承远懒懒地翻一个身,睡意朦胧的眼看着恰恰,少年若有所思,心事万千的样子使他一愣。他摸摸他柔滑的头发,那头发,稍稍长长了一点点,窝在他的细颈间,发尾有些上翘。
祁承远想开口,却突然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小仙子,他始终是要走的吧。他的一辈子,如何能与自己的一辈子相连?即便他是个人间的男孩子,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自己。到时候,怕是再怎么舍不得,还是要放他离去的。
让我在还能留你在身边的时候,好好地待你一场。
祁承远轻轻地把恰恰搂住,“恰恰,以后的日子,若是想,就会觉得很难,可是,要是一步一步走过去,总会有办法。”
恰恰微微笑一下,把脸煨到祁承远的肩膀上,闭上眼一下一下地蹭着。再睁开眼时,眼里那一泓的水气,已经滤干了。
“扑落。”祁承远转身之间,有东西从他的衣袋里掉了出来。
恰恰捡起来看。
是一个扁平的塑料小盒子,恰恰认出是他配好的治雀斑的药,托祁承远带给子雅的。
恰恰轻声问道:“子雅姐姐,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祁承远说:“不,不是的恰恰。有些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的。”
恰恰面色黯然,把小盒子捏在手心里,攥紧又松开。
祁承远撑起身子,俯看着恰恰,说:“恰恰,哥哥的脸上也长了斑了,哟,你看,还有小痘痘,这药,干脆你给我用吧。”
恰恰的神情复又明朗起来,“好啊好啊。”
祁承远仰躺好,任由恰恰沁凉细长的手指在脸上游走,带着一股花草药的清香还有一点点粘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