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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民国版)(25)

作者: 轩辕悬/筱悬 阅读记录

阿荣看看埋头写字的弟弟毛茸茸的大头,心想,虽然穿了中山装,做了官,好像还是从前的大黑狗嘛。他忍不住放了手边的元宝,在身前的大头上戳了戳。

阿晖感觉到,回头朝他一笑,仍是憨憨的。

阿荣心里一暖,真的跟黑炭头去北京?

那杨安娜呢?

不过这些他却顾不上想,他很喜欢现在这样,很安稳,其实能看到黑炭头也就不错。其他的许许多多管他做什麽呢?又能管得过来麽?

阿晖继续在他膝盖上写字,可没写几个字,头就越埋越低,弄得阿荣都不好叠元宝。刚想让他把头抬起来一点。

啊!

这家夥竟然一下子把头搁在自己腿上。

睡著了?也是,刚回来又给揍了好几顿,大黑狗也蛮惨的。

阿荣刚这麽体恤地想著,却觉得腿间不对劲,热乎乎,潮哒哒,呃?黑炭头流口水?

不对!过了一会儿,阿荣总算会过意来,这家夥哪是睡著,分明在……在那个!

死东西!

阿晖伸了舌头,一点点去顶阿荣腿间的那根团软,不过是冬天,哥哥穿了秋裤,不过他毫不气馁,终於哥哥的小弟弟有感觉了!

不过他刚生了得意,头就被阿荣打下了膝盖,人都差点摔下小凳子。

打牌的都转过脸看,见阿晖倒在地上,都纷纷说:“哎呀,惠兄弟可是累了,先去歇著吧,这边有我们守著呢!”

阿晖站起来,向他们摇摇头,又坐下来陪哥哥叠元宝,这会儿却安分了,不再做小动作。

阿荣心想,黑炭头明明小时候很老实的,怎麽现在这样呢?很不孝哦。他抬头望望老爹慈祥的遗像,默默念道:阿爹你可别怪黑炭头哦。不过可以,稍稍罚罚他,谁让他不学好!

第十章

第二天,惠祥出殡。

天突然开始下雪,小镇上好多年没下那麽大雪了,一个上午已经积了一寸多。下午,惠祥的棺木被抬到墓地下葬,阿桂和邻居阿姐阿婶们都哭得呼天抢地。

阿荣和阿晖整夜守灵,人本来就倦极,这时听了凄惨的哭声,也不由得红了眼圈。

第一铲土盖在棺木上时,阿荣的身体霍地一抖──他突然想到很久前念小学时读到的句子,长埋於地下。

本来觉得这离他很远,可是老爹今日也长埋地下,再是看不到。

那瞬间的感觉不是伤悲,不是哀戚,而是无力和无奈。只觉得胸口压住块巨石,突然间喘不过气来。

那是老爹啊。从小最疼他的爹爹,再看不到,最後只剩下一块墓碑。他想到好多好多事情……

也就在那刻,阿晖握住他的手。

阿荣慢慢看向弟弟,阿晖无声地说:哥,爹爹没了,你哭吧。你哭吧。

阿荣辨认著口型,泪水在眼眶里越聚越多,终於纷纷滑落。

他无声地大哭,双肩耸动。

阿晖从後面紧紧搂住他。他的哥哥是要强之极,从来不愿哭出来,怕丢人。

可是哭出来会好吧?

阿晖慢慢拍著哥哥的背,望向被土慢慢遮盖住的棺木,心里默祷:爹,你放心去吧,你的阿荣我会照料好的。

惠祥虽然一生都只是个酒铺小老板,但是他温和良善,是不可多得的好人,阿晖打从心里尊敬他。他始终觉得,如果惠祥生前得知他和哥哥的事情,最後也会宽容和谅解。

毕竟爹爹最放不下的还是惠荣,只剩下繈褓中的幼妹一个血亲的哑巴儿子。

会让哥哥永远安乐幸福,这是阿晖对继父作出的男人的保证。

葬礼後,是化雪天,阴冷得厉害。

阿荣痛哭了一场後,心情终算平静下来,但是疲极受寒,竟然病倒了,起先只是感冒咳嗽,之後却发起高烧,这热度是前晚退了一些,转天又升上去。

阿晖请了县城的大夫看,开了西药,打了针,才慢慢好了些,可仍是低烧不止,还咳嗽。

在阿晖印象里,哥哥总是能跑能跳,力气大,灵活。这时见他缠绵床第,心下便更是难受。他又拍去电报跟单位补假几天,留下来照顾哥哥。

家里这时也乱哄哄,阿桂开始打理细软,等阿荣养好身体,举家要搬到北京去。虽然阿桂有些眷恋故土,对北方的首都有种莫名的畏惧,但是毕竟夫死从子,且听说新媳妇杨安娜已经有了身孕,她正好去照顾小孙儿呢。

阿荣虽然病了,心里却比之前数月都安稳,有黑炭头在嘛。

在父亲的葬礼上将长久来的哀痛郁闷都哭得干干净净,心里渐渐放开来。因此,生病这些时日,虽然身体绵软无力,浑身发热,却也没任何忧虑焦燥。

阿晖煮了薄粥,煎了个鸡蛋,又取了自家腌制的酱菜,准备好端来给哥哥吃。

他将阿荣从被子里扶起,立刻替他穿上厚厚的棉袄,阿荣的手仍放在暖被窝里,吃食则由弟弟一口口喂到嘴里。

阿晖很享受这种感觉,哥哥像小孩子一样,乖乖的,很听话哦。

阿荣一则没力气,一则也是觉得舒服安心,倒也很配合接受喂饭。

两人默契本就深,这时阿荣一个眼神,阿晖立刻夹起荷包蛋给他咬一口,再一个眼神,立刻奉上酱菜。一句话也没有,却甜蜜得紧。

喝完粥,阿荣并没立刻躺下,他精神较前几日好了许多,便拥著被子靠在床头坐著。

阿晖朝他一笑,将饭碗拿下楼去,不多一会儿又端了盆热水上来,替阿荣投好毛巾挤干,走到床前给他擦脸。

阿荣微微仰著脸,像小孩儿似的将头转来转去:这边也擦擦,还有那边……

太阳已然落山,煤油灯刚刚点上,微弱的光线中,阿荣的眼眸却格外晶亮,嘴角还含著丝微笑,阿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去抚触那丰润的双唇和眼睛。

阿荣的头悄悄有些後仰,但退到一半却又停下,由著弟弟粗圆的手指在自己唇瓣上抚触。

两个人都能清晰体认到对方的呼吸,甚至感受到怦怦的心跳。阿荣还有些低烧,这时喘得更厉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闭上双眼的下一刻,阿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毛巾已经落到床上,滑到地上,却再没人关心,阿晖眼里只剩下哥哥,瞬时间他脑海里滑过──娘亲带妹妹去县城防疫站种牛痘,要明天才回来……楼下的门也关著……哥哥没什麽力气……哥哥身上有点烫……

想到这儿的时候,阿晖已经脱掉鞋,跨上床,坐跪在阿荣双腿外侧,手捧住对方的脸,一次再一次亲吻。

太久没这麽亲近,唇舌相交的味道竟已这般销魂。

阿晖觉得哥哥的口水都是甜的,拼命地吮吸舔舐,而阿荣被吻得头更晕,想推开却也手肢无力。

亲了一会儿就好了嘛,黑炭头!

没什麽力气……

可是阿晖怎麽可能放开呢?这样的哥哥,病著,却好像格外有种味道,比平时弱一些,又很可爱,还非常依赖自己。

阿晖形容不出,只觉得心涨得满满,下身早就翘起,他腰再下伏,双臂拉著哥哥躺到床上,再一前倾,立时将对方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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