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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出书版 )(44)

作者: 流水无情/流水潺潺 阅读记录

“除非什麽?”

“除非他死了。可他活得好好的,怎能轻易就死呢?”

那男子怔了半晌,忽然咬牙道:“你放心,我保证那小子绝活不到大婚之日。”

“我放心什麽?师兄,你可听明白,我什麽都没说,也没教你杀他。”

练无伤只听得毛骨悚然,这姑娘好狠的心肠,她不愿嫁给凌烈,就教唆师兄去杀他!

凌烈呀凌烈,这就是你选中的心上人?你对她一片真心,她却恨你不死!

明明自己应该感到报复的快意才是,可是满心装的却是对凌烈的担心。

可怜的凌烈,可悲的自己!

只听那三师兄又道:“你等著瞧吧,这一次我一定杀了他,绝不会连累到你。”

他为何说“这一次”?练无伤突然想起那天镇上射向凌烈的那支飞镖。他已经开始下手了!

怎麽办?凌烈没有武功,岂不只有待宰的份儿?上一次是自己救了他,现在自己一走,他孤立无援,有谁能帮他?

柔肠百转,终於下了决心。凌烈,纵然你对我忘情负义,我却不能弃你不顾!我还是要救你!

***

回到原地,任逍遥已经雇好了马车,开始焦急的四处寻找他。练无伤满怀心事,也不多言,径自上了车。

马车自有骡行的车夫驾驭,任逍遥便陪著练无伤坐在车内。他拉开车帘,向外观瞧:“无伤,咱们已经到了长阳界面,接著你想往哪里走?”

“我想回山上去。”一路这麽久,这是练无伤第一次开口,声音淡漠异常。

任逍遥道:“也好,我陪你去。”

练无伤摇摇头:“不必了,你不是要回降龙堡麽?咱们就在此处分手吧。我拖累你这麽久,不能再耽搁你了。”

“无伤,我跟你说过,你我之间谈不上拖累。”

任谁见了任逍遥真挚的眼神,都会为他所感,可练无伤却别过头去──那眼神是一道光,刺得他眼睛发痛。

“可你的这番情意我承受不起,也报答不了。”

这是什麽意思?任逍遥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轰”的一声炸开了。过了许久,他才抖声道:“你……都知道了?”一直不敢表露的情意,原来早被对方洞悉,任逍遥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练无伤悠悠的道:“你对我爱护备至,我若还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任逍遥苦笑:“你知道又能如何?在你心里,始终只有一人。”自己倾心所求却得不到,得到的那人偏偏不懂珍惜!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无伤,我从不觉得你麻烦,也从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麽。我只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你生病的时候,在病榻前看护你;你寂寞的时候,说个笑话给你解闷儿;你兴致来的时候,陪你谈天说地、吟诗操琴,你……”

如此动情的话语,倘若说话的人是凌烈,练无伤可要开心死了。可这人是任逍遥!所以没有柔情蜜意,只有满腔的无奈、愧疚、心痛!每一字都像一块大石压在心上……

“别说了!”练无伤低叫,“逍遥,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任逍遥一呆,仿佛看见一颗晶莹的水滴从练无伤低垂的脸上落下,一闪,便消失无踪。

那是泪麽?他不敢确定。相识这麽久,他只见练无伤流过一次泪──祭拜他师父的时候,此外,不管多苦多痛,这倔强的人儿始终沈默不语,像一根细竹,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异常!

现在无伤却流泪了,是怎样的痛苦让坚强如他流泪?倘若这痛苦是源於自己,那就亲手为他解除了吧。

心思潮涌,任逍遥怔怔的看著练无伤,伸出手去,想去拍拍他的肩膀,然而手指触到了衣服,便迟疑著收了回来,黯然长叹:“我明白了。你……保重!”

车帘被风轻轻吹起,又轻轻落下。车厢之中,只剩下一人。

感到几分凉意,练无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逍遥,你也保重,你对我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不敢丝毫忘却,纵今生不能相报,来世也定当结草衔环!凌烈的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

月华如水,轻轻荡漾在天地之间,让群山入梦,大地沈眠。

坐落在山脚下的凤凰山庄也被月色笼罩,陷入寂静之中。

忽然,东面院子里的一间房门开了,一个黑影悄没声息的闪出来,熟练的穿过几座庭院,最後停在一扇窗下。确定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他拿起一只吹管,在窗纸上一插,渡了几口气。

这时月光照清了他的脸,他正是扬言要杀死凌烈的“三师兄”、聂云飞座下第三弟子袁振南!

又等了一会儿,他掏出一块黑巾蒙住口鼻,这才推门而入。

室内弥漫著诡异的香气,但袁振南是闻不到的。他手臂一抬,掌中已然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手掌一翻,向著床上熟睡的少年刺了下去!

“当”的一声,一颗石子从半掩的门外飞来,正打在袁振南的手腕上,让他匕首落地。紧接著,一道人影飘然而入,人未站定,已连著攻出三剑。

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来坏了他的好事,袁振南大吃一惊,低声喝道:“什麽人?”见来人身著夜行衣,面上蒙著黑纱,不知何方神圣。他左右环顾,想找件趁手的兵器御敌,可是他忘了这是凌烈的房间。凌烈武功已失,用不著兵器!

来人剑法极是高明,他拼命躲闪,还是频频遇险,只吓出一身冷汗。他越打越怕,如此纠缠下去,只怕小命先要不保。

情急之下,他忽然大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对方显然吃了一惊,剑势一缓,他趁机逃出门外,叫喊不停:“有刺客!抓刺客!” 背後风声袭来,回头一瞧,黑衣人的剑已近在咫尺间,只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连忙扑倒。

“出了什麽事?” 早有人听到呼声赶来,眼见情况紧急,也不等他回答,抢上去挡住了黑衣人的剑招。

“振南,怎麽回事?”这声音低沈之中透著威严霸气,却是庄主聂云飞到了。他显然是从睡梦中惊醒,衣衫有些凌乱,但镇定的神情让他威仪无损。

“师父,这人深夜闯入庄子,要杀害凌师弟。幸亏弟子无意中撞见,及时制止。”袁振南喘匀了气,上前回话。

“胡说!明明要害人的是你。”黑衣人听他颠倒黑白,又急又气。

“凌烈是我师父的未来女婿,我为何要害他?倒是你,深夜闯入,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有何企图?”袁振南的话可谓抓住了关节之处,此言一出,众人倒信了九成。

“凌师弟,你说,到底谁要害你?”早有人进了房间,将凌烈唤起,扶将出来。

凌烈茫然摇头:“我睡得太沈,什麽也不知道。”

聂云飞沈声道:“不论真相如何,这位朋友,你可否将面纱揭下,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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