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两人只有夫妻之名,哪怕徐铸久不顾及公主的颜面,在外夜宿青楼,在内蓄养十多名妾婢,公主都不曾豢养男宠。
她不是这样的人。
“公主方才想和臣说什么?”他问。
昭宁没想到,他竟突然改变了话题。
因为不知该怎么回吧,让她去养男宠,实在太窝囊,不让她养男宠,他自己又没道理。
昭宁深吸了口气:“没什么,现在想想,没什么好说的。”
随便他去和新城怎么样吧,她自己都说要找男宠了,那他再找什么相好她也是管不着的。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语气冷淡道:“行了,我回宫了。”
“公主慢走。”东方陌说。
昭宁轻哼一声,走到门后,他上前去,替她将门打开。
一阵香风拂过,她摇着团扇离了房间,往院外而去。
东方陌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最后到了外院,再也看不见。
到了马车上,昭宁便一遍遍打着扇子。
宝歌问:“怎么了公主,卫国公又惹你生气了?”
昭宁一把盖住扇子,怒道:“你知道他在房里和我说什么吗?”
“什么?”宝歌与宝屏同时道。
昭宁说道:“他说他对我没有非分之想,所以成婚后就住在外院,不会靠近我房间一步。”
宝歌与宝屏都惊住,几乎不敢相信。
没有非分之想还能这样用吗?他是驸马啊,是公主的丈夫啊!
也就是说,公主是他的人了,他却不要?
这等莫名其妙的事,别说是公主,就是她们做宫女的都受不了!
“太过分了,我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昭宁说着,不由拿了马车上的一面鎏金菱花镜,看了看自己的脸。
宝歌立刻道:“公主往好处想,万一他是有病吗?”
昭宁神色怔怔看向她。
宝歌解释:“上次我们进他屋里看了,那屋里干干净净,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身边的婢女,也完全没姿色可言,况且他不上青楼,不蓄歌舞伎,到如今也是不娶妻不纳妾,直到因新城公主的事,才与公主成婚,所以他可能就是没办法碰女人呢?
“公主想想,以公主的姿色,是个人都要动心呀,更何况还是名正言顺,所以可想而知,他不是看不上公主,而是看上了,却没办法,只能干看着,就像那赵兴冯德一样没那能力,他有病。”
宝歌说得言之凿凿,昭宁也越想越觉得有理。
但是……
“可是这样,那公主嫁给他算什么?岂不是一辈子守活寡?”宝屏问。
宝歌也愣住了,无奈地看向昭宁。
昭宁放下了手上的菱花镜。
她看看身边两个宫女,从她们脸上看到的是心疼、为难。
她们已经认定这个猜测属实,东方陌就是有病。
甚至,她也觉得,好像这是最大的可能。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有病?有病你就直说,她也不会说出去,为什么说什么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但不管怎样,想到他是有病,昭宁心里就好受了些。
“守活寡就守活寡吧,至少比那徐铸久好一点。”她说道,情绪顿时就平静下来,因为觉得东方陌也不容易。
好好一个少年将军,却有这种病,实在让人惋惜,那他做什么事都情有可原了。
……
凤乙宫内,新城气得猛一摔杯子,下令道:“拉出去杖毙,如此简单的事都能办砸!”
她身下跪着的内监连声哀求:“公主饶命,当时实在是意外,奴才再替公主想办法,公主饶命……”
“拉下去!”新城怒得再次下令,那哀求的内监被人拖走。
“还有那京兆尹,那禁军,全都是饭桶,明日我便让母后将他们重办!”新城说着重拍了一下桌子。
她身旁的宫女英儿看着她神色,小心问:“为什么会有人突然抢走东西?莫非昭宁公主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新城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又怒道:“定是你们走漏了消息,或是被人买通,说,是谁?”
英儿与旁边两名宫女万没想到会这样,立刻跪下道:“没有,奴婢绝没有,半个字也没往外面说……”
新城冷哼一声,拿了一旁的马鞭,一鞭朝身旁一名宫女抽下去:“说,有没有和外人说过?”
那宫女的背上立刻多出一条血痕,蜷缩着身体,颤抖地哭道:“没有,奴婢没有……”
话音未落,新城又抽了一鞭:“招是不招?我看你们是……”
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停了下来,无力地扔下鞭子,紧紧捂住小腹,跌倒在了地上。
宫女一见此情形,顿时脸都吓白了,连忙上前扶住她,急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另一名宫女也才反应过来,立刻喊:“叫御医,叫御医!”说着就跑了出去,朝外面大喊:“快传御医——”
两刻之后,萧圣人闻知新城骤发疾病,赶到了凤乙宫。
新城躺在了床上,三名御医早已在床边隔着床帐轮番把过脉,却是一脸讳莫如深,神情古怪。
萧圣人先进床帐内看了新城一眼,见她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心疼地安慰了一番,随后出来问三位御医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疼得如此突然又严重?”
三名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似乎都不愿第一个回话,萧圣人恼了,盯着里面院正道:“杜衡,你说,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杜衡自知退无可退,硬着头皮上前道:“禀圣人,公主是……急火攻心,动了胎气……”
萧圣人听到前面还算平静,听到后面,便眯起了眼,似乎没听清,反问:“什么?”
杜衡额上都出了层薄汗,解释道:“公主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刚才因情绪不稳而动了胎气,所以腹痛,待静养半日,再服几味药,便可康复,公主玉体与胎儿都不会有大碍。”
整个房中,鸦雀无声。
萧圣人看看杜衡,又看看他身后另两名御医。
那两名御医一动不动站着,深埋着头,似乎这样就能躲在院正后面不被看到一样。
萧圣人冷声道:“王启,赵万里,你们呢?”
两名御医颤了一下,默然半晌,王启率先道:“禀圣人,臣……与杜院正看法一致。”
赵万里也说:“臣也与杜院正看法一致。”
萧圣人目光暗沉地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三人如蒙大赦,立刻就退身出去。
这时萧圣人坐到床边,看向床上躺着的新城。
“你听见了?”她责问道。
新城闭唇不说话。
萧圣人问:“谁的?萧铮铭?”
新城撇过脸去。
萧圣人道:“行了,赶紧成婚吧,趁肚子大之前。以后你便好自为之,别再闹腾。”
“要成婚可以,我要和昭宁同一天办婚礼。”新城道。
萧圣人眉头一皱:“那才一个月了,哪有那时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