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绞尽脑汁,终于研究出了一个方案。
根据学习的妖魔之道的不同,大家分为几支,每支各自圈划地界,开宗创派,众人将植根体内的妖魔之力转移到一起,化做一颗血红宝珠,设祭台供养,祭台之下设灵脉绵延山川峡谷,吸取过路人的灵气,以此来保持灵脉畅通,源源不断地输送灵气给宝珠,宝珠再将其转化为门派的地气,潜移默化地滋养着其中的仙人们。
自此神界不复,仙界出世。
这段经历实在不光彩,所以历代都只有高层仙人才会知晓,知晓之后别无他法,为了让本门派不倾颓,只有继续维护宝珠的灵气输送。
☆、第五十五章
“所以说,师父,你接任长老后就变了。”江则潋抱着膝盖道。
“是……我既不愿意接受这等可耻的差事,又不愿意和大家翻脸毁了玄汜宗,所以干脆闭门不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岩赫苦笑道,“我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我是这么懦弱。”
阮真问:“那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是修习妖魔之道的吗?”
岩赫摇摇头:“并不能这么说,经过千年,我们走的路子基本上还是修仙的,跟妖魔之道有本质区别,只是为了维持门派灵气的正常运转,不得不借用吸灵的法子……唉,造孽。”
阮真又问:“那,被吸灵的那些凡人,都会死吗?”
“通过灵脉吸灵并不会直接造成凡人的暴毙,但是总是有一个慢慢的过程,多半会让人觉得四肢无力,病重难忍,但是人们只当是正常的生老病死罢了。”
江则潋道:“师父,那堕仙,究竟是些什么人?”
“他们……都是不想让这种局面继续下去的仙人。”岩赫说道,声音里透着不明的沧桑味,“他们不想让仙门继续吸灵,面上做着保护苍生的事情,实际上在为祸苍生。”
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以说师父,你是已经做好翻脸的准备了么?”
“我……不知道。”
情与理,难双全。
抵达莽荒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候他们了。
四个人下了灵兽,一路沉默地跟着指引仙人进了一间大院。
江则潋有些乏力,看了一眼右边的傅承钰,扶紧了左边阮真的肩膀。阮真努力直起身子,忍受着肩膀上的力量。
这间院子和之前岩赫他们进的那间院子不一样。
这间院子依山而建。
钟离冶玉冠束发,着深青直裾,从庭院深处走出:“诸位来了。”他的视线在江则潋面上顿住:“你醒了?”
江则潋脸色有些苍白,勉强道:“是。”
傅承钰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江则潋面前,看着钟离冶,神色极其复杂。
他曾是他最钦佩的人,也曾是他最嫉妒的人。
他一定早就知道,却还是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上,是为了什么?
傅承钰心里有隐隐的愤怒。
“傅承钰,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你不要急,我会慢慢解答你。”钟离冶道,“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下你师父的状况。”
傅承钰沉着脸不说话,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江则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不要紧张。”说罢她就往钟离冶那里走去。
傅承钰一把拽住她。
江则潋有些无奈。傅承钰休养好了,力气还是那么大,她挣不开。
岩赫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的微妙。
阮真戳了戳岩赫,小声道:“长老,现在好像没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出去吧?”说着就要拉岩赫出去。
岩赫说:“他们……”
“长老咱们出去吧,出去我跟您讲,好吧?”
反正师父都让师兄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了,她大概也不会在乎多一个岩赫长老知道。
钟离冶的目光停留在傅承钰拽着江则潋的那只手上。
傅承钰看着他,眼神凌厉。
江则潋感觉出傅承钰的剑拔弩张,别无他法,只能说:“承钰,我有话要问他,你放手,不会有事情的。”
傅承钰喉头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江则潋对他笑笑:“在外面等我。”然后跟着钟离冶进了屋。
一关上门,江则潋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掩着袖子咳嗽不止。
钟离冶递过来一杯清水。
江则潋抬眼看看,接过去喝了,喝罢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空微心法有问题的。”
钟离冶在她对面坐下,道:“那时候我即将成为焱巽门副羽座,会有自己的藏书楼,我就想着要去找点书填充一下。在古旧的书籍中无意翻出一本笔记,上面记载的许多事情都与我们知道的历史不太一致——空微心法也不过是在里面提了几页,但是我记得它说空微心法与妖魔之道有共通之处。”
“你怎么知道我在修炼空微心法?”
钟离冶默了默:“其实我一直有在关注你。我注意到傅承钰,也是因为他是你的徒弟。我当时就觉得你有些奇怪,暗中试探你,发觉你的一招一式都有练过空微心法的影子。”
“你一直关注我?”江则潋揉了揉眉心,“算了,这不是重点。你何时试探过我?”
“有一日晚上,你晚归白璧峰,我中途暗袭,你便还了手,之后我就没有再动手。或许你还记得,第二天,玄汜宗遭鬼界袭击。”
江则潋回忆半晌,终于想了起来:“原来……”原来那一晚的偷袭,不是鬼界干的。
“你就靠我一招断定我修炼空微心法?”
“那次只是加深了我的猜测,后来我多次注意到你,就不一一细说,最重要的一次,便是我入你梦中,以言语诈你,结果你果然没有避讳。”
江则潋微微冷笑起来。
钟离冶说:“你不要用这个表情看我,你之前受责罚内息紊乱,还是我帮你调理的。”
“你——”江则潋睁大眼睛,“你如何会——”
“傅承钰亲自来找的我。”
江则潋拇指与食指交叠摩挲,半眯着眼等着他说下去。
“我从头开始说罢。你也知道,自从看完那本笔记之后我就一直有所怀疑,后来一次尾随正宫座到了祭台,我等到最后人走了后潜进去,发现了一颗红色宝珠——和笔记上记载的一模一样。后来我又多方查证,那本笔记上记载的内容都属实。这样的笔记,不知为何竟被意外保存了下来,尘封在焱巽门的书库角落里。”钟离冶说,“此时我离心已起,某日阴差阳错遇见一个仙人,交谈之下觉得甚是投缘,他却告诉我,我不应当留在仙门。我虽不想在焱巽门待下去,却也不喜欢堕仙,是以听说他是‘堕仙’之时,我非常排斥,他却跟我讲了个故事,不知岩赫有没有告诉你——”
“上神殉世的故事?”
“不错。他告诉我,堕仙其实不过是仙门扣上的帽子,其实真正算来,如今的仙门,才该叫堕仙。后来——”
江则潋打断他:“好了,你不必再说。我就问你一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