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不做了,你让我回家去!”她道。
秦阙上前解释:“我便知道你会这样,你拿了旨意,也许三天两头说不做皇后,要回去。”
“你不惹我,我自然就不会。”
“怎样算惹你?”他问。
羡容朝他怒视:“不给我拟旨就是惹我。”
他伸手抱住她,温声道:“你这样是无理取闹,就不能提一些基于我们是夫妻的条件?你想要什么首饰,或是想要什么马,再或是替别人要封赏。”
“我才不要那些!”羡容推开他,正色道:“你让我进宫,我答应了,我要你给我个旨意允许我以后出宫,就是无理取闹,可见我这旨意算是要对了!”说着起身去打开一只服箱,随意翻了件外衣穿上。
秦阙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羡容回答:“我现在就走,你现在需要我们家,我走你不敢拦我,等后面你回来了,要走就来不及了!”
秦阙觉得她虽然都是歪理邪说,却又正好将他拿捏,让他无可奈何。最后道:“我能拟旨,但有个条件。”
羡容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问:“什么条件?”
“那圣旨只能用一次,用完便回收。”说完他解释:“我怕你拿着它,三天两头回去,让我不管你。”
羡容心想他真是想多了,自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用呢,当然是不得不用的时候,比如他哪天说要封个妃子,让她不开心的时候,回去了她也不会再回来。
但她还是伸出三根手指来和他讲条件:“三次。”
“一次。”秦阙坚定道,说着上前来握起她的手:“不管一次还是三次,我保证一次也不会让你用到,行了么?你不就是怕每日待在宫里,怕我有妃子,怕我管你么,我都答应。”最后他又道:“明日五更我就要走了。”
羡容撇撇嘴,“那行吧,一次就一次。”
终于将她说服,然后秦阙便被她盯着,写下了允许她与自己和离,请辞皇后之位,离开皇宫,并仍是羡容郡主,享有羡容郡主原封赏的旨意。
“盖印,再签个名字。”羡容提醒道。
“盖印便不用签名字了。”秦阙回答。
羡容却不信:“反正你都给我弄上,准不会有错。”那样子,好似真的有一天要拿出来用。
连旨都拟了,一个名字的事,秦阙也不愿与她纠缠,依言签下了。
羡容便将纸张吹干,叠好,然后让他转过去,自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如此这问题才算放下,秦阙看向她道:“好了,先去沐浴?”
羡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扭过头去,“嗯”了一声。
这一夜并不是个平静的夜,许多事羡容也知道,比如北狄大军已经拿下两座城池,飞速朝中原逼近;翟统随秦阙出征,但大部分南衙禁军的统领仍是翟家人;张丞相是曾经张贵妃的父亲,在宁王与张贵妃死后一直没有动静,不知会不会有动作……
总之,秦阙理当是焦头烂额的,结果他还有心思洞房。
羡容自己倒无所谓,只是叹服他的定力,不由问:“你不着急吗?明天就要走,又那么早,你不如好好睡一会儿。”
“就算着急,该做的事总要做。”他回答。
他不只做了,还做得认真,又因为有了前面几次,经验见长,倒真不负这洞房花烛夜。
脑中闪过一片片白,羡容无力地躺在大红的喜床上,看着头顶,突然明白长公主她们为什么要去兰琴阁。如果她也守寡,如果秦阙是那里的男人,她一定忍不住花千万两银子把他包下来。
两人躺在床上,气息渐渐平稳,他搂着她,抚着她的发丝,一切那样静谧安好,刚才的争吵倒像是上辈子的事。
羡容突然问:“北狄军那么厉害,你打得过他们吗?”
来自草原的骑兵将大齐军队打败过无数次,几乎是刻在心底的恐惧。
“怎么?不相信我么?”他问。
“不是。”她轻声道:“怕你有事,怕你……”在她这里,没有奉承,说不出“陛下定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话,但她也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怕不吉利。
他道:“等我。”
他会好好的,他也希望她能好好的,京城的危机,并不比战场上的小。
羡容轻轻“嗯”了一声,这声“等我”算是两人的约定。
翌日醒来,羡容发现秦阙竟已经走了。心中很是失落,纵使自己睡得太死,他也不该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走吧,当然,她也明白,他是怕吵醒了她。
第一次,她感受到一种失落与寂寞,才第一天就忍不住望着天边盼他归来。
这种情绪持续了两天便结束了,她开始接受自己已是皇后的身份,倒是莫名没那么有玩心了,并不如她想象那般反正没人管,天天往宫外跑,而是下意识开始注意小翟后与京中的动向,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一天天,京中一切平静,但平静得诡异。
秦阙那边传来消息,急行军半个月,大军赶往边境,遭遇几场小仗,五日后,两军主力第一次正面交锋,大齐败,不得不往后撤退,北狄又往前挺进两座城池。
消息从边关传来,满城哀凄,只觉得北狄不日将要攻占京城。
羡容提着一颗心,却什么都不能做,唯有守在宫中。
后来她发现小翟后开始往太上皇那边走动了。
原本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太上皇对小翟后向来就没有过宠爱,后来沉迷修道与男宠,更加冷落皇后,小翟后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抱养了秦治,将秦治推上太子之位,也不在太上皇前伏低作小,两人一直冷淡。
但如今,因为太上皇身体愈发不好,月头又染了场风寒,小翟后去探望,竟探成了习惯,开始每日一探。
羡容与大伯商定后觉得有问题,于是也以探病为由,常去探望太上皇。有时她给他带两只鹦鹉,有时给他带些宫外的新奇玩意儿和吃食,倒哄得太上皇也很高兴。
到十月中旬,长公主向羡容透露,翟家意欲联合小翟后、太上皇起事。
翟家如今的主事人为翟大将军的长子,也就是小翟后的哥哥翟胜,在禁军中颇有威信,为人也比翟大将军刚硬冲动,他率先联系了小翟后,与小翟后一拍即合,小翟后负责游说太上皇,让太上皇重回皇位,翟胜则负责拉拢所有翟家人或是亲近之人。
但翟胜不知道,堂伯翟顺早对翟胜这一支堂亲恨之入骨。
翟顺为大翟后的弟弟,自大翟后病故,小翟后入宫为后,翟统便不再将堂兄翟顺放在眼里,翟家飞黄腾达,却和翟顺这一支没有关系,甚至前两年,翟顺的小儿子与翟统未过门的儿媳妇两情相悦,两人私会时被发现了,翟顺为了儿子,低三下四去与翟统说情,盼他能成全二人,一切财物上的损失都由自家承担,但翟统不愿意,先以女方行为不检为由退了婚,然后以“叔嫂□□”家法处置翟顺小儿子,最终那被退婚的姑娘投河自尽了,受家法三十杖的小儿子腿上落了病,再也待不得军营,也因心上人之死抑郁难解,成日酗酒,整个人便就此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