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她那样的人,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定然是内心极为强大坚毅的人,可直到她年纪轻轻却病死,我才知道,那个陈秀才到底是给了他怎样的致命一击。可怜她到病死都没能等到那个负心人。”
“那陈秀才走时,我不过才五六岁尚不记事,她怕陈秀才的屋子没人住会荒废,就常来打扫。那时我家就住在那老房子后头,她常教我识字、给我吃的,她是个良善的人,生的又美。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喜欢在河边那棵枯死的玉兰树下发呆。她同我说,等着玉兰开花的时候,陈秀才就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娶她。”
“我就说,这树都枯死了,哪里还能开花。她却同我说会开得,陈秀才从来都不骗他。后来这树倒是真开花了,可陈秀才也没回来。再没过多久,她就病死了。”
“我那时小,见她信那树会开花就以为她是盼着那树开花,可后来,那树开了花,她却病死了,我才知道,她其实早就知道陈秀才在骗她,她守着那不开花的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后来那树真的开了花陈秀才却没回来,她便再也没法骗自己,十年的梦碎了,她便去了。”
“半年前陈秀才的屋子突然有了动静,村子里的人有说那玉兰树下有女鬼,我就知道是她回来了。她可真傻,真傻,她还在等那负心人!”
柏信闻言也不
由为那痴心女子叹息,想到什么却又道:“老太太,那绮姑娘的确可怜,可她也的的确确害了两个人的性命”
老太太闻言浑浊地双眸一眯,眼神竟有些凌厉的味道,“她那样良善的人绝不可能杀人,不然那屡次进屋偷情骚扰她的高顺早就没命了,如何还能活一年多。”
柏信嘟囔道:“那高顺现在也跟死了差不”
凤盷打断柏信的话,问道:“老太太你说高顺从一年前就开始出入这屋子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那个腌臜东西,自从他岳父死了就见天的带些不干净的东西进那屋子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凤盷神色微动,没再多说,只道:“老太太可否告知我们绮姑娘的大名。她死后徘徊人间定是有什么执念让她不得安宁,我们不管人间命案,也不会伤害绮姑娘,老太太若能告知我们绮姑娘大名也好超度冤魂好让亡魂早日安息。”
老太太打量着他,似尚有怀疑,目光略过柏信时充满警惕。
凤盷了然想必是刚刚柏信一番话引得原本想要说出真相的老太太的担忧,这才犹豫不决。
凤盷道:“我们若是要害她也不必承诺不伤她这样的话,直接找村长问就是了,村长一家现在可是恨她得很。”
老太太又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听小孙儿说你是个好孩子,才如实相告没有隐瞒,她是个可怜人,我心里相信人不是她杀的,可她到底变成了鬼再也不是人,村中又死了这些人,若真是因为她变成了鬼神志不清坐下这等杀孽,她本意定也是不愿意的。只愿仙长一定要查清事实真相,莫要冤枉了她,她实在是个可怜人。”
柏信嘴里念道:“罗云绮,倒是个秀气的名字。”
凤盷没说话,柏信一人自言自语也不觉尴尬,又问道:“凤盷兄你是怎么知道那邻家的老太太是知情人的?”
凤盷道:“那日我与师兄进那旧屋,街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唯有这个老太太站在家门口,看着那屋子的方向,眼中含泪。她举止太过反常,便注意到了。”
柏信叹息,“不亏是凤兄,这份细微地观察力着事厉害。”
柏信不由有些兴奋,对接下来的行动更为期待:“既然知道了那女鬼的名字我们何时招魂,何时净化?”
凤盷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不急,等师兄回来再说。”
柏信这才发觉,的确,一直守在凤盷身边寸步不离的慕韶竟是消失不见许久,不由好奇:“是啊,怎这么久不见慕韶真人
。”
凤盷想到此前慕韶给他的传讯,1从宗门回来恰遇到神修气息,便又中途转道前去探查,道:“此处有神修道统师兄前去探查了。”
柏信不由吃惊:“神修?”
神修道统没落多年,正儿八经的神修功法随着神修宗门的没落而失传泰半,如今所剩的神修宗门也寥寥无几。
但神修这东西与其他道统不同,修炼是真省事,飞升是真安全,但也是真的需要靠机缘和运气。
因为神修修炼的不确定性太大,指不定是什么奇葩理由就成了神修甚至直接飞升所以神修是野路子多过正派传承。
可惜近几千年飞升的神修少得可怜,神修道统也渐渐没落。
柏信不禁感慨,“虽然神修道统这些年来没落,可据说数万年前神修道统兴盛时,其修炼速度与飞升人数实在是令其他道统望尘莫及,就连现在神修的修道之途之轻松也依旧教人羡慕。”
凤盷摇头,道:“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官署不同,前途自然也不同。”
柏信听不太明白,“官署不同?何意?”
凤盷反问道:“你们宗门竟无记载?”
“记载什么?”
“武修飞升为武官,儒修、阴阳、法修、神修为文官,机缘飞升的神修通常不会有多好的官职。”
柏信闻言目瞪口呆:“你说的不会是仙界的仙官吧?”
凤盷点头,“不然呢。”
柏信震惊道:“这是你们玄剑宗宗门典籍所记载?”
凤盷道:“你们宗门中没有记载吗?”
柏信愣愣地摇了摇头,“不曾。”
凤盷道心道,这小世界的道统竟没落至此,也是可怜。
第29章 、第二十七回
夜间, 慕韶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随身房屋还在河边,只是被凤盷缩成拳头大小,安置在树枝上被团团红玉兰簇拥,这法宝身上刻了隐形阵, 也不担心凡人瞧见。
慕韶将神识与法宝相连, 法宝辨认出主人, 便将人带了进去。
慕韶回来的有些晚,外头月亮高悬, 已是深夜,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绕去凤盷的卧房, 门无声地自动打开,入目就见凤盷穿着一身里衣, 枕在胳膊上睡得正酣,乌发柔顺地垂落, 黑羽一样的长睫打下阴影,朦胧灯光下,肤白唇红, 如同画中仙。
慕韶缓步上前, 手背触上凤盷的额头复又慢慢滑至脸颊, 那小脸也就巴掌大小,初见时干瘦蜡黄可怜, 他悉心养了这么久, 气色见好。
脆弱美丽, 适合娇养。
慕韶轻触凤盷脸颊的手轻移抚上凤盷洗过后披散的发,将尚有些濡湿感的青丝用灵力包裹着将水汽蒸干。
而俯身将人抱起,朝床边走去。
这番动作饶是再小心也惊动了怀中人, 凤盷睡得迷糊,双眼睁不大开,却紧紧揪住慕韶的衣襟,极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慕韶俯身将凤盷放到床上,凤盷手微松,慕韶从凤盷手中救出领口,抬头时长发擦过凤盷脸颊,凤盷睫毛轻颤两下,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