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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旅游的(35)

两手空空地从城西往城东死胡同溜达。

周济予问:“现在几点了?快2点一刻了吧。”

商有端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把金子提到小予面前,“我的手表在这儿。”

周济予呵呵讪笑,“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不是没钱吃饭嘛。”

没法子,雇了辆驴车,赶往城东,刚进死胡同,突然从民居里冲出几十个官兵,扇形排开,拦住退路。

周济予浑身一阵哆嗦,眼睛瞪得溜圆。

商有端环视一周,问:“他们拿的是什么武器?”

“火铳!火铳!热兵器!”

正当此时,一乘大轿从巷口移了过来,轿椽下落,竹帘挑开,一名官员探出身来,“周济予!”

周济予立刻露出笑容,“齐大人,”指指全副武装的军队,“这是从何说起啊?”

商有端从口袋里掏出兵符,朝齐岭川伸出手去,“来拿这个的?过来吧。”

“扔过来。”

“好。”商先生勾住兵符上的细线,轻轻晃了两下,摇摇欲坠,下面是城市排水沟,作势要扔下去,“你看,明沟很短,前面是暗沟,排水沟联通哪里?”

“秦淮河。”周济予乐呵呵地答,“齐大人,要不你去秦淮河里调动虾兵蟹将?”

齐岭川跟随从说了两句,随从举步,刚抬腿,商先生突然将兵符往空中一抛,齐岭川大惊。

商先生伸手接住,“齐大人,亲自过来拿。”

齐岭川犹豫了好一会儿,从官兵手里拿了个火铳,慢慢走过来,离着一米,伸出手,刚碰到兵符,电光火石间,商有端手腕一翻,抓住齐岭川的胳膊,使劲一甩,齐大人腾空而起,伴随一声惊呼,“砰”,可怜的齐大人真是倒了血霉了,一头撞在死胡同的土墙上,顿时,额头鲜血长流。周济予目瞪口呆。

正当此时,唰,一道白光,商先生瞬间反应过来,来不及了,一把推在周济予胸口上。小予如风筝般急速飞去仰面栽倒,正好撞在齐岭川身上,肩窝一磕,完了,血流如注,连绯色的官服都能清清楚楚地印出血渍来。

“我明天回去。”

于是,穿了,周济予双脚还没落地,跟齐岭川一起穿了。

☆、24

中国东部某座城市,某条不太繁华的小街上,上午十点多,艳阳高照,车水马龙。

路边角落里,有个旅行社,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

“嘎吱嘎吱”,卷帘门缓缓上升,出来个高大精壮的小伙子,拐进隔壁饭店,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欢呼:“小予!”

小伙子一愣,掉头冲进屋里,三两步上楼,“大队长……嗯?”

只见,小黑屋大门洞开,门口瘫着两个古人,一人周身浴血昏迷不醒,另一人跳起来,跑到老杜身边,死命掐人中,“有点出息行不行?别晕别晕!”

小伙子——大张扶起老杜,盯着周济予,“你是谁?”

“你是谁?”

大张一指血快流干的那位,“他怎么又伤成这样?”

周济予一愣,“你见过他?”周济予立刻想到一星期前商有端肯定把齐岭川带回来过,心里痛骂,你干的缺德事!

“他从那儿来的?”

“南京。”

“我们大队长呢?”

“商有端?在南京!”周济予扶起齐岭川,“赶紧送他去医院。”

七手八脚换了衣服,俩人抬着齐岭川下楼,招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往某军医院,又落到徐医生手上了。

徐医生进了急症室,没一分钟又出来,问俩门神,“他怎么又伤成这样?商有端呢?”

周济予答:“在南京。”

徐医生转身进屋,周济予挨着大张坐下,“先生贵姓?”

“张。”

“商有端派你在我店里的?”

没等大张说话,徐医生突然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一脚踹在大张膝盖上,把大张踹懵了。

徐医生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们兵痞你们还真流氓上了?谁让你打他的?还有你!”一指周济予,“你们问过我了吗就敢围殴良民!”

周济予讪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告诉商有端,叫他打人之前先向您提交申请。”

哦?——哦……徐医生扶了扶眼睛,怒气一点一点慢慢消散,“这个……商有端一向是个严于律己的人,这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逮着一个小护士,“这个谁,给他验血型,准备输血。”

说完一头扎进了急症室。

周济予跟大张默默对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徐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出来,周济予急忙赶上前去,“医生,怎么样了?”

徐医生摘下口罩,昂首阔步扬长而去,一群学生护士呼呼啦啦全跟着走了。徒留周济予一个人站在满是消毒水味儿的走廊里暗自神伤。

旁边走来个护士,拍拍周济予肩膀,“你是里面那个道士的家属?”

“道士?啊……啊是。”

“来,填病历表。”

于是,周济予趴在长条椅上,撮着牙花子使劲胡编乱造——

姓名:齐岭川

性别:男

出生年月日:1980.1.1(周济予这个情绪纠结啊,1580年的1月1号倒是有那么点儿可能性)

婚否:(周济予这个思想斗争啊!咬着笔杆子愣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写已婚?—— 除非他是孤儿且能力无比卓越,能顶住官场压力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为,否则他铁定结婚了,说不定还小妾通房外室姨娘一大堆。可转念一想,此人好男风,曾经一度还让小倌男扮女装夜游秦淮河。思虑至此,周济予同志不高兴了,作为一名大同道路上思想与肉体的内敛人士,周济予一直致力于将含蓄同性主义文化发扬光大,因此该同志认为此生应当孑然一身,怎么能结婚?所以,周济予毅然决然地写下了——)——未婚

民族:汉

职业:(难道写兵部尚书?或者写南京军区司令员?)——空白

家庭住址:南京

家族病史:无

传染病史:无

翻开病历表,里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一眼扫过去,没一个认识的,嗤笑,“谁说当代没有书法家?书法家全当医生了!”

最后齐岭川被推进了vip病房,周济予四下打量一番,啧啧,好家伙,这病号服恨不得是28姆米重磅真丝的,这沙发恨不得是维多利亚风格提花布艺的,这地毯恨不得是中亚细亚羊毛编花纯手工制造的,这油画恨不得是把梵高从坟堆里刨出来创作的……茶几上放着本杂志,封面上马云顶着个硕大而瘦骨嶙峋的脑袋,抿着小瘪嘴摆酷装深沉。这地方还不得按五星级饭店的价格来计算啊?

护士说:“家属,去交钱。”

周济予左右瞟瞟,哀伤地意识到自己就是那倒霉催的家属,“换地方!”周济予拖住护士的袖子。

“没床位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周济予转身,徐医生走进来,撑开齐岭川的眼睑,拿小手电照了照,接着说:“既然他是被商有端打伤的,那就用商有端的医保卡给他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