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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旅游的(5)

“什么?”

“表示,他们家死人了,你在向他道丧。”

商先生懊丧地一拍脑门,刚想道歉,周济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摆摆手,“用不着!”拖着他走进后院,“商先生,您要明白,您现在在明朝末期,虽然这是个礼崩乐坏的时代,但您穿着这身行头,肯定处在金字塔的顶端,是社会的精英阶层。中国老百姓历来敬仰当官的,更何况,他只是个下层商人。”

“你倒是很适合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您以为本朝不是封建社会?专.制的政治体制,垄断的经济结构,美其名曰……”仰天打个哈哈,算是混过去了。

商先生点头,“所以本朝番号——后清。”

周济予一把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知己啊!原来你也是皇汉!”

商有端没理他,打开房门,屋子中央一张条案,案上陈设紫砂帽顶,上悬玄色布巾,正北墙壁上挂着副松鹤图。

周济予说:“这老板极有可能在青城山当过道士。”

“你可真够专业的。”商先生走进屋子,“我住这间?”挑起门帘,后面是卧室。

“商先生……”

等了片刻,没有下文,商先生转过头来,周济予接着说:“您要不要倒时差?虽然大太阳照着,不过这会儿应该快晚上十点了。”

没等商有端说话,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俩人一愣神,紧跟着,此女声嚎啕大哭,连哭带说,惨烈无比,没一会儿,抽抽噎噎泣不成声,刚平静没半分钟,劈里啪啦一阵抽打声,“嗷”一嗓子,这女人又哭上了。

俩人面面相觑。

周济予一把拖过店主人,问:“怎么回事?”

陈老汉说:“隔壁是裁缝店,店主人终年在外经商,婆媳守家,婆媳不和,时时打闹不休,这婆婆泼辣无比,唉……难啊!”

周济予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扯到墙角边,一指商有端悄声说:“他是京城贵公子,住你家天天听哭天抢地?”

“公子,要不换到西边?”

“东贵西贱,你这是骂谁呢?”

“呃……如何是好?”

周公子笑了,“三钱银子一天!”

老汉没敢直截了当地翻白眼,拱手行了个礼,偷偷斜了商有端一眼,心说:世家公子?畜生!

周济予终于心满意足了,走回来拿普通话翻译了一遍,当然了,讹诈店主人肯定不能说。

周济予出门,商先生问:“去哪儿?”

“去买毛巾梳子肥皂牙膏牙刷。”

商先生一愣,“嗯”了一声,话音未落,隔壁又一声嚎哭划破长空,一个尖锐的女声跳脚大骂,即便是扬州方言,商先生依旧听懂了“偷汉”两个字。

商有端率先出门,“我跟你一起去。”

☆、4

周济予一阵心乐,疾步跟上,“真跟我一起去?”

“难道留在这里听鬼哭狼嚎?”

促狭地撞撞他,“既然这样,陪我把花椒卖了吧。”

“你倒是会投机倒把!”商有端拐进隔壁房间,踢了踢花椒口袋,“我记得我们是来旅游的。”

“顺便嘛,呵呵。来,帮忙抬。”

得!俩贵介公子又干上体力活了,特别是周公子,手法那叫一个纯熟!

客店里的小二厨子眼睁睁地目送他们,心说:这俩真是大家公子?

陈老汉站在墙角,暗骂:“跟我一样就是个下九流的商贩,假充什么大头鬼!”

出了门,雇了顶轿子,把花椒搬上去,商先生问:“成本是多少?”

“1200多块。”

“能赚多少?”

周济予得意,“四五十两不成问题。”

贵公子们跟在出租轿子后面晃膀子步行,商先生说:“把银子带回现代,岂不是能换上万块钱?”

“错!”周济予更得意,“容我算算。”拿折扇敲脑袋,眼睛吧嗒吧嗒眨了两下,算出来了,“就当卖了40两好了,换成金子是4两,现代计量单位大概是230多克,嘿嘿,现在金价是多少?”

商先生驻足,“钱串子脑袋!”

“这叫经济头脑!你懂什么呀!”

“你还开什么旅行社?直接拿人民币买银子,上古代换成金子,带回去再换成人民币不就完了嘛。”

“你以为我不想?这不是没人民币嘛!”

“所以你就偷我的?”

周济予呵呵讪笑。

转过两条街,路过一个杂货铺,周济予把商有端拉进去,“走,先把日用品买齐。”进门就喊:“老板,来包青盐,两把牙刷。”

一个老头慌忙从躺椅里站起来,“客官,哪种牙刷?”

“都拿出来我瞧瞧。”

老板拿出六七把牙刷,商有端看了看,“似乎跟现代的牙刷没什么区别,嗯,更漂亮。”

“确实漂亮。”周济予把骨质角质的牙刷扒拉到一边,拿起两把木质的,开始跟老板讨价还价。

商先生执折扇敲敲他的脑袋,走到门边欣赏街景。

没一会儿,远远传来铜锣声,街上人群突然慌乱起来,小商小贩们一个个撒脚如飞,四散奔逃纷纷躲避,就连衣饰华丽奴仆成群的大家公子都毕恭毕敬垂首立在道旁。

商先生正在疑惑,周济予匆匆跑过来,悄悄说:“有大官要过来,不知道官拜几品。”

锣声越来越近,拐了个弯,赫然出现两队明刀执杖的排军气势汹汹地走来,紧跟着四个官差鸣锣开道,一乘大轿缓缓过来,旁边围着几十个奴仆,轿后又是一群趾高气扬的排军。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行礼。

周济予撞撞商有端,“瞧见没?轿子上金妆银螭,绣带青幔。一到三品的高官。”停顿片刻,“不对不对,是二到三品的官儿,能升上二品就算是顶到天了,活人等闲哪当得了一品官啊,全是死后追加的,整个大明朝几百年,能活着当一品大员的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不过,话说回来,当不当无所谓,一品官全是虚职,一点实权都没有。”

老板也过来瞧热闹,勾着脖子,周济予拖住他问:“这是谁啊?”

还没等老板回答,又传来一阵铜锣声,这回可好,比前一个排场更大,随从都是骑着马的。可苦了小老百姓了,刚站直腰,得!又弯下去了。

前面的大轿慢慢停下来,退到路边,一个中年官员下轿,垂首站立,后面的大轿不慌不忙地移过去,停顿片刻,随从撩起轿帘,估摸着行了礼,又敲锣打鼓地走了。

周济予直接下定论,“后面那人是个尚书!”

老板搭腔:“兵部尚书大人。散衙了,天天从这里过。”

商先生眺望中年官员上轿缓缓离开,问:“尚书为什么不在京城呆着?”

“这都不知道?”

商先生挑眉,“要不然要你这个导游干什么?”

周济予讪笑,开始卖弄,“南京除了没皇帝,跟北京一样有一整套中央政府。”

“两套尚书?”

周济予挑大拇指,“精准!俗称南京尚书大人和尚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