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姚无忧警告的瞪他一眼。
姚开心复咬唇,良久后才在太后慈爱的目光中别扭道:“好。”
太后抚掌满意道:“这不便好了么,自家兄弟哪里来的什么仇,快点让太医来瞧瞧,待会儿祖母亲自替你揉一揉,保准明天便是个活蹦乱跳的小猴子。”
太医早守在一旁,闻言立刻捧着药箱上前。
事情好像就这么结了,叶枫缓缓松了一口气……可是……不对!
他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依旧紧绷,百官的头点的也更低面容都看不清楚了,姚无忧嘴角开始噙起古怪的笑意。
果然,太后神情慢慢肃穆了起来,映着黄锦的脸上皆是庄重之色,清嗓扬声道:“陛下因身体不适静养半月,宫中大小事宜皆由哀家全权处置,太子姚瑾贵为皇储却心胸狭窄屡失德性……。”
“太后容禀,卑职有话说。”大殿上突然有人朗声道。
姚瑾,叶枫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一遍。因为心里有齐子锐的存在,平时极少唤他姚天宝,也是第一次听到太子殿下的字。瑾,无暇的美玉,一直放在心头的宝,怎能因自己被这种莫须有的冤事而蒙尘?
“叶枫!”姚天宝唤他,黑亮的圆眼睛透着恐惧。
叶枫沉默着将他五指一一掰开,少年因不习武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力气,却固执的用尽所有力气攀着他手腕,愣是在上面掐出一段青紫来。
大殿上显得愈发沉寂,众人皆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打量着这位擅自出声的年轻侍卫,鸾塌上的女子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竟是出奇的缓和客气,“你是何人?”
“回太后,卑职叶枫,乃太子殿下随身侍卫。”叶枫掰开一只手,另一只立刻又抓上来,索性将心一横由他去了。
景阳宫太监吕德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即出声喝道:“大胆奴才!一个六品侍卫竟敢面圣不跪,还出言阻挠太后宣旨!来人哪……,”
太后瞟他一眼,语带无奈的挥手,“够了,人带下去还要哀家怎么问话?”
吕德顺掩唇噤声,缩头称万死。
太后也不理他,目光转向叶枫,眉眼俞发缓柔顺了些,“你……,你且上前回话。”
吕德话又欲插话,却被太后目光阻止,叶枫不明就里的拖着姚天宝走近两步。
两人已近有三尺之遥,已算是禁中之禁的范围,叶枫忍不住抬头,愈发觉得这老妇人眼神犀利如针,似死如归的气势蓦然便降三分。
如此对了良久无语,太后又忍不住招手,“你再近些。”
任谁都看得出她态度虽然古怪却并无恶意,姚天宝慢慢放手轻推叶枫,“皇祖母唤你哪。”
上前,再近些……这老人家眼竟花到如此地步了么?叶枫硬着发麻的头皮僵硬走过去,连吕德顺拼命使眼色要他下跪的暗示也无直接无视掉,直到她位置前方自觉站住。
“今年多大了?”
叶枫最怕人问这个,犹豫不决道:“二十……三四了吧。”倘若仙音谷十年不计算在内的话……
“哪里人氏?家中父母可安好?可曾婚配?”
“……。”均是些不着头脑的问题,叶枫被她问的讶口无言。
好在多话的吕德顺又出来打圆场,“怕是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初睹圣容给吓坏了吧。”
太后急道:“方才看起来胆子明明大的很呢。”
再大的胆子也……也架不住冷面太后的悚然热情啊,吕德顺心道。低头踩叶枫一脚,皮笑肉不笑的小声提醒,“回神哎,祖宗。”
不用他提醒叶枫也知道处境险恶,斟酌了半天道:“恭祝太后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自然自然,”太后闻言愣了下,脸色蓦然转喜,竟将方才问题丢到一边,兀自又问,“为何戴着面具,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对?”
叶枫点头,“有条疤,皇后娘娘怕惊到宫中人,特赐了这幅面具给卑职遮丑。”
“你不丑,”太后道,“好孩子把面具拿下来给哀家看看?”
这下不止吕德顺和座下百官,连一排皇子都惊的合不上嘴巴,他们家的这位太后何时用这种询问语气与人讲过话?!
叶枫一个男人自然是不怕人看,只是当着如此多双居心叵测的眼睛摘掉面具,怎么想都觉得尴尬难堪,甚至带着点哗众取宠的意味。下意识的刚想拒绝,却瞥见吕德顺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景阳一诺
名目张胆的威胁么?叶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叶枫。”小地主小声唤他,怯怯的夹带着惊慌。
入宫之日便注定要抛弃尊严了吧,矜持如膝都轻易跪了,给这些人看看热闹又何妨?!他自嘲似的弯起嘴角,拇指托着下巴,缓缓将脸上面具取下来。
他有着流畅清晰的脸部轮廓,眼睑微垂遮住眸中讥讽显得极为温和,鼻梁遗传了叶倩平的□完美 ,薄唇有些孩子气的抿成一条线,下巴带着些许冷傲疏离微微抬起。
漂亮东西最吸引人注目的地方自然是缺点,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右脸的缺点上,其实也不能算作为缺点的一道疤。
“你……,”太后面色动容,眼中竟隐现泪光,最后竟然伸手去触摸他的脸。
叶枫下意识的避开,警惕望着眼前尊贵的老妇人,却惹来吕德顺几声重重咳嗽。
要看便看么,竟然还动起手脚来了!叶枫自认做了最大让步,冷眼无视吕德顺的愤怒。
太后却被吕德顺的咳嗽惊醒,自知失态强笑对众人解释道:“哀家看到这孩子便想起一位故人,这长相还有这脾性,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般……,”说罢用锦帕拭拭眼角,叹道:“罢了罢了,你们的心意哀家都接受了。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多愁伤感,如今精神也比不得你们,一群小辈就在这儿玩耍吧,哀家得先回后头休息一下啦。”
吕德顺立刻前来搀扶,却听下面突然有个颤微微的声音道:“太后听老臣一句劝,莫再将往事放在心上了吧!倘若……倘若……他老人家尚在,定不忍见太后如此难过。”
说话之人是右丞相赵阳,今年八十高龄,心系朝政已然须发皆白老的不成样子,此刻看着太后竟然老泪纵横,脸上表情颇为悲伤真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枫总觉得似十分想看他却不敢对视的样子,神情十分奇怪。
姚太后大笑,“你啊!自己揽一身朝务竟还有闲来打探哀家的心事。”
她平素威严惯了,大笑起来竟然颇为爽朗轻松,显然听了赵威的劝尉。走了一步,转回来拉起叶枫的手,不由分说的便扯了往外走。
叶枫冷不丁被他抓个正着,感觉好似被两把钢钳拽着居然挣脱不出半分。回望殿下众人眼神暧昧,顿觉尴尬又难堪,郁闷的竖眉红脸。
“皇祖母,皇祖母!”姚开心捂着脸跟出来几步,小声道:“方才之事与这人无关,皇祖母不要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