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珠飞快了转了下,移步到琼宝跟前笑道:“两位公子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琼宝冷笑,“举止轻佻言语放浪,你这老女人做皮肉生意未免次了些。”
女子脸上一阵煞白,放了我的手从容走出几步道,“我这店做的是正经生意,有房有酒菜,只因主人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才屡次遭人误解。公子不必胡乱猜测将心怀在怀里,我是这店里的老板,还未没落到卖身的地步,两位有事唤我絮娘便好。”
“哦,难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琼宝也跟着我走了进去,回头冲我道:“大哥在门口发什么呆?还想要个女子出来抱你不成?”
我气恼,“你再胡说八道,便给我滚!”
他悻悻的住了口,斜着眼睛随我进了门。
脚跟还未着地,一层白色香雾便揭地而起,缠在膝下缭绕不去。放眼四顾,却是一间方正的闲雅庭院,四周烛火加了琉璃罩,映得一片白亮昼。
角落居然兼有桃花修竹,白玉理石砌成的水池上流动着一汪碗口大的泉水,不时传来叮咚流动之声,水面映着红烛波光点点凭增几点勾人魂魄的暧昧。
进了大厅,房间内布置干净整洁,敞着窗子居然正好可以赏月。琼宝却对这难得的景致熟识无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絮娘笑道:“两位公子可要用些酒菜?”
一旁珠帘忽然掀开,从中走出一位窈窕无双的女子来,纤手托着朱红色的香木盘,上面摆着一套碧绿通透的酒具。看到我和琼宝两人,脸上立刻露出惊怯交加的表情。
絮娘厉声斥责道:“未曾看到有贵客在此么,冒冒失失成什么样子,还不过来见礼!”
女子脸颊浮上两朵红云,莲步轻移走上前来拜道:“小女香袖见过两位……客人。”
她欠了欠身,手中依旧擎着那托盘,两色相映成趣浓一分嫌重淡一分嫌轻,明壶素手轻贴在一起宛若上好古瓷美玉混如一体,壶中美酒更是诱的我移不开眼来。
这酒,至少是珍藏了二百年的化山陈酿,香味深有醇厚令人闻久则醉。据说是一个萧家祖上先人采用偏方秘制,现已年久失传。
少时白乐宫酒窖曾珍藏有数十几坛,为父亲生前所忠爱。一次盛典时曾拿小杯与我们兄弟三人分饮,一入口便令我大为倾倒,以至于在无忧谷中日日美酒却独思此而不得。今日居然在这种地方见到,可当真是非一般的巧合!
我当下心潮澎湃,看琼宝依旧神色不变,料是他当时年纪小不曾记得。刚准备要出声提醒,却见他微微勾起一边嘴角,伸手够向那杯子。就在我以为他要取酒时,手却突然转了方向改抓起那个女子的手腕。
女子浑身一颤,壶中酒水险些洒出来。
“小心!”我一颗心都惊吊在嗓子眼。
絮娘立在一边并不制止,脸上反而带着耐人寻味的笑,“香袖,好好侍候着客人。”
“娘!”女子似嗔非嗔的呶了呶嘴,将酒壶置于桌面,之后乖巧滑到琼宝怀中,娇声道:“小女可是真诚来敬酒的,公子好坏……”
方才注意力一直在那壶酒上,直到它安稳上了桌,我才松了口气,不经意再看一眼那女子,不禁愣了一愣。
若说是美人,白乐宫个个都是绝色,可是美到如眼前之人这种程度,我居然还是第一次看到。
明眸皓齿抛却不说,但是那眉梢间眼角流露出的妩媚风流世间便无人再能与之并肩,纵使我一向认为至美的母亲,比起她来居然容姿逊色,此女相貌由此可见一斑。
琼宝轻轻扣住她下巴,调笑道:“是么,我还有更坏的呢。”
女子杏眼圆睁,露出驯服好奇之色,“是什么呢?”
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故作一点痴傻的迷糊,莫说是琼宝,怕天下男人都无法抵挡这种纯真诱惑。
然而琼宝却道:“是……你这个脸大鼻塌的丑八怪,当真以为自己很美么?”
女子眼神震惊,难以置信的看向琼宝,许久之后开始颤抖,惊慌失措道:“你……你……公子饶命,小女再也不敢放肆了!”
絮娘的脸色也陡转错愕,陡然转的卑谦道:“这位……公子,都是我未教她好规矩,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琼宝冷笑扬手,放了怀中的女子,“滚!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
两人连声称是,战战兢兢的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愈显诡异。
“你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么?”
“呃?”我犹在困惑那两人的态度,怔了片刻才对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反应过来,再看他一脸轻视鄙夷登时恼怒,“你,你,你居然这样说哥哥?”
他在椅子坐下,翘起腿悠然自得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要扒了那女子的衣裳?别否认,你的眼里就是露着这样的渴望。“
“你少将自己龌龊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我被他的强词夺理无理取闹气到发抖。
“啊,大哥生气了么?我跟你说着玩呢。”他凑过来,一本正经的研究起我的表情,可恶的长睫毛故作无辜的眨啊眨。
我别过脸,抿唇不语。
“大哥,大哥?”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扯住我腰带叫,见我始终不理才装作大度的退让道:“好吧,我错怪你了,可以了么?”
我这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来,这个弟弟着实太过可恨,稍给他一点好脸色便会可恨到令人发指。
“其实……就算大哥对她有想法也没什么关系,”灯光下,他缓缓举起酒杯对我笑,俊朗的脸衬着黑色锦服显得有些苍白,锋利眉刃下是一双弯弯的笑眼,微扬的嘴角隐隐透着股邪恶阴狠,“我有许多方法让可以令她永远消失掉,你相信么?”
针锋相对
我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直言不讳的点头,“我连润玉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外人。”
我犹豫着开始后退,却被他飞快的跳起来扯住腰带,“别走,萧雅言,你休想再离开我!”
“哥,我好像病了……”
“我经常想你,一会儿看不到心就像空了一半。我讨厌琼宝粘着你,不喜欢你和他在一起。我恨你对别人笑,连同他们说话都接受不了……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又没办法去控制,哥如果将来……我该怎么办啊。”
润玉的话似乎还响在耳边,琼宝又……
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手足亲情,谁能想到我们会发展到这难以收拾的地步?还是……因为这张脸么?
我将袖中颤抖的五指紧了又紧,片刻后缓缓松开,我听到自己波澜不惊但异常坚定的声音道:“我也有办法令自己永远消失掉,任谁都找不到。你信么?”
他眼中这才掠过一丝紧张,片刻后却撩着长睫毛漫不经心的说:“大哥舍得留下我一个人么?两年……我烦不了你太长时间的。”
没有半点乞求意味,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竟是吃死了我般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