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桃笙一曲刚刚弹毕,就见得一个高大魁梧的华服男子走了进来,几个御前伺候之人都纷纷行礼,口道拜见摄政王。
李国主也知道摄政王要说什么,只是当着桃笙的面未免不妥,他摆了摆手:“摄政王这几日在外检阅一路辛苦,回城之后倒也不必再来宫中同孤复命,回去歇着便是。”
摄政王前几日听宫人说起,李国主近来对这个大周来的乐师十分钟意,日日都请来王宫演奏,不由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大周奇人异事不少,即便一个小小琴师也难免会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只是这人背靠着大周使团,自己就算要进言让李国主离她远些,也该挑一挑时候。
反正日后时间还长,摄政王也没想着要争这一时的得失,故而选择了告退。
摄政王走后,桃笙才看似随意出声道:“听说摄政王战功赫赫,骁勇善战,一直想要扩张凌国疆土,凉国和陈国短短几年之间都被摄政王给打服,不知这位王爷对大周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李国主脸色一变:“你听说了什么?”
最近他和摄政王的矛盾根源就是要不要跟代国合作,谋取大周城池。
摄政王一直认为代国皇室昏庸无能,想要控制易如反掌,所以才会想要先跟那边联手抢了大周土地,再来个黑吃黑吞并代国。
而李国主安逸惯了,觉得这事风险甚大收益却小,不值得费尽心思去筹谋实施。
“推己及人嘛。”桃笙也不点破,一副依据事实说话的样子,“摄政王就算这会儿对大周没有想法,这样继续下去,迟早一天两国终将短兵相见,实在可惜。”
“可惜?”李国主挑眉,“这话又怎么说?”
机会送到了眼前,自然要抓住,桃笙接下来就以“合作共赢,共谋发展”为主题进行了新一轮的洗脑式演讲。
大周地大物博,万方来朝,领先周边其他国家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可谓处处都是商机,遍地是黄金,能给周边国家带来的发展前景也是无穷的。
大周传承先代文化文明,有独步天下的礼乐,精通六艺的国手;有心怀抱负的诗人,技艺超绝的画手,倘若凌国与大周交好,不光在经济方面可以通商,还能在精神文化层面之上多有交流。
前段时间代国就跟大周关系不错,很多客商都赚得盆满钵满,是这些年来难得的双赢局面。
别说凌国对上大周胜算较小,就算是能在军事上占一些便宜,以大周的势力,也一定会封锁凌国,让他们从其他地方把亏给吃回来。
凌国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万的兵力,大周这次光护送使团过来就有三万,实力就在那里摆着,不光是凌国,就算是在西北一带早早发展起来的代国,对上大周几乎也是从无胜迹。
李国主被桃笙念得有些头疼,但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只是脸色难免有些不善:“你方才不是在弹琴吗?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这些事情?”
“来到凌国的这些日子,国主待我和表哥不薄,又对我的琴声十分认可,算是我的知音。从前先生对我说过,知音难觅,所以我想要劝劝您。”桃笙说得诚恳。
“再说了,就算日后再起战火,摄政王大胜归来,那又如何?那些终究都是他想要过的日子,实现的是他的想法,不是您和凌国百姓想要的。您又何苦为了别人想要的日子,这般为难自己,换来日日的担惊受怕和百姓们流离失所,赢了是摄政王的功绩,输了却是国库割地赔款,我觉得并不划算。”
在使团离开之前未必能看到李国主和摄政王的关系破裂,李国主也未必会听一个外族官员所言,从此疏远摄政王。
但桃笙知道,距离原文当中开战时间线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她只想给原本就不坚固的这段关系敲出一处裂痕,让李国主重新审视自己和摄政王的这段关系。
李国主就算再没脾气也是一国之主,不会容许摄政王在歧路上走太远,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和身后名声。
有了这样的裂痕之后,相信一切就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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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王原本的计划是想让桃笙找机会接近文宜长公主,却不想长公主听说了桃笙日日入宫伴君的事情后,主动地找上了门来,下帖子请桃笙过去说话。
就如今宫里宫外对桃笙的描述而言,长公主觉得她就是那种可以用琴声蛊惑人心的妖女,所以才会短短几日之间让自己弟弟这般痴迷,离不开她,所以想要请来见识见识。
对于这次会面,桃笙也是相当重视。
长公主是李国主唯一的嫡亲胞姐,不光深得李国主的信任,就连内定继承王位的大王子也一直很听这个姑母的话。
长公主的夫婿是代国皇室,从前曾作为质子过来凌国王宫,后来日久生情,结为连理。
后来丈夫出事亡故,长公主对夫君的情深义重打动了代国,不论是代国还是凌国的皇室中人都对她很是尊重。
文宜长公主在凌国是重要程度不亚于摄政王的人物,也是连通代国和凌国两国促成最后联盟的桥梁。
今天和长公主的会面是计划的最后一环,也是事成的关键。
长公主准备了宴席请桃笙共饮,桃笙酒量只能说是一般,长公主今日准备得又是凌国独有的烈酒,几杯下去之后,桃笙觉得脸颊都有些发烫。
文宜长公主搁下酒杯悠悠道:“我听宫人说,国主日日召你在身边抚琴奏乐,可是真的?”
桃笙到:“如今国家太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国主没什么事,想要听一听曲子,倒也无妨。”
文宜长公主到:“从前母后在世之时,最是不喜这些东西,说是让人玩物丧志。说起来,从前我那弟弟也曾有过一个很是喜欢的歌女,母后察觉乐女蛊惑弟弟心性,不让他走正道,一早就发落了她。”
长公主这哪里是在说那个歌女?分明是在点她。
难怪人人都说长公主和摄政王性格有些相似,都十分强势,今日一见,果然不是个好说话的。
既然长公主语气不善,桃笙也懒得跟她客气。对方是凌国公主,而自己则是大周官员,按理说对方管不着自己,敬她不过是给她三分颜面。
“长公主此言差矣。”桃笙淡淡到,“他是国主,又特意派人召我入宫,若我推三阻四,不予回应,只怕长公主知道了,少不得说我违逆上意,不敬国主,又是一场风波。”
“依着我说,长公主您管得实在也太宽了些,国主如今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有些自己的喜好也无可厚非,您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又凭什么说那歌女蛊惑,让他不走正道?听说您在外一直都说,国主最是敬您护您,您若真有能耐,跟国主言商便是,在这里为难我一个客人又算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