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她准备发癫(74)
顷刻之间,乔知予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
虽然这种行为模式以前没有在姻姻身上出现过,但不得不说有进步,进步就进步在她这匕首终于捅到了别人身上,而没有再度捅到她乔知予的腰子上。虽然残暴血腥了点,不太像一个正常小女孩,但人总要往好处想嘛,从窝里横发展到四处横,面对强敌也勇于捍卫自己的利益,很明显,这是一种……自我超越啊!
乔知予有些欣慰,不疾不徐的走近众人。
见伯父终于料理完了那个瞎眼女人,终于舍得来关注自己,姻姻心里一酸,无限委屈涌上心头,那双桃花眼中顿时就包上了两汪欲落不落的眼泪。
想到四皇子这个没用的东西,一点都比不上伯父厉害,竟然护个人都不会,让那个贼子靠近她,逼得她亲自动手,现在被沾了一身的臭血!他还在旁边看她笑话!姻姻的心中更加委屈,恨不得马上扑到伯父的怀里大哭一场,让伯父好好哄她。
可是她又记恨伯父把她抛给四皇子,只顾自己去杀敌,还记恨伯父和那个瞎眼老女人抱来抱去一点都不管她的死活。是,她姻姻不过是他乔迟的侄女,反正她的父母都死了,也没人爱她,她只是个孤女而已,又不如母亲嗓音婉转,也不像那个瞎眼女人会武功……
可是就算这样她也很好,他凭什么把她丢到一边?凭什么!
“哭什么。”
乔知予走到姻姻面前,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拇指帮她揉了揉脸上的血点,没揉干净,反而把血迹揉开,将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揉成了一脸脏血的大花猫。
这大花猫还一脸要哭不哭,又委屈又气急败坏的模样,也不说话,倔强的梗着脖子仰头看她,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以往乔知予哪怕自己过得再惨,也要把乔姻保护得妥妥帖帖,三世加起来她都没见过乔姻这么狼狈的模样,如今看了,只觉得心头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怜爱。
小姑娘小脸蛋软乎乎的,乔知予忍不住又揉了揉,垂眸看着她,温声道:“姻姻真勇敢。”
这一句话分明也没有多温柔,可是当它落到耳朵里,却轻而易举的化去了怨恨,只剩下数不尽的委屈。
乔姻眼中打转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再也不记得自己要记恨伯父一辈子,开口就是哭音:“伯父呜呜呜……他摸我脖子!”
说着说着,她大哭着,顶着一张大花脸往伯父的怀里拱,浑然不顾伯父也浑身是血。
“哭什么,不许哭。人都死了,血都被你放干净了。”乔知予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随口安慰道。
“你抱着那个坏女人,看都不看我!”
乔姻把头埋在乔知予的怀里,跺脚大哭:“他怎么敢碰我,这个贱民!他的脏手贱手,摸到我脖子了呜呜呜……”
乔知予本就一晚上没睡,又杀了人见了血,此刻血气涌动,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听到姻姻的大哭大喊,她只觉得太阳穴刺刺的疼,无奈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别闹,咱们回家。”
“我不!”乔姻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心里的怒火顿时又冒起头,她满脸是泪的抬起头,咬牙切齿的重复道:“我偏不!”
伯父根本都不想给她出气,伯父根本都不爱她,她被人欺负了他一点都不在意,就像是他赶着把她嫁出去一样,一点都不在意她!
乔知予看着面前开始窝里横的姻姻,心里烦躁无比。
乖不到半刻钟,马上就无理取闹!
她想洗澡,想睡觉,不想和她在这里浪费生命。
“那你想怎样?”乔知予的脸色冷了下来。
乔姻不服气的仰着头,指着一旁的男尸,一字一顿道:“我要你把他碎尸万段,把他砍成一万片,少一片都不行,少一片我都不走!”
乔知予看着她,眉头一拧,神情瞬间暴躁起来。
四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无言的寂静,气氛变得十分凝滞。
马车旁抬尸体扫尾的不言骑们感受到这山雨欲来的氛围,脖子都缩了起来,轻手轻脚的缓慢移动。
禄存见状,觑了一眼师父的脸色,试图将功补过,于是上前一步,请示道:“禄存愿为……”
乔知予长臂一抬将他推开,随后取过乔姻手里的匕首,肃然道:“好,伯父现在就动手,把他片成一万片。”
“然后就地架锅煮熟,让你全部吃下去,我亲自喂,一片也不许给我吐!”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乔姻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素来知道伯父因有阎罗手段令许多人畏惧,但这些阎罗手段从未对她施展过,即使她有些小脾气,伯父也总是笑着包容。
今日真的做过了,也做错了。
伯父不会真的要那样做吧!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嘴巴一撅,眼里又开始蓄起泪来。
“还要不要碎尸万段?”乔知予厉声问。
乔姻垂着头,双手攥揉着衣角,难过的摇了摇头。
“还要不要回家?”乔知予语气稍缓。
乔姻委屈的点了点头。
“好,上车,乖。”乔知予脸色好转,垂眸看姻姻,微微一笑,叮嘱道:“慢点,别摔了。”
等乔姻听话的登上马车,她才抽出空来关照一下马车前的应元珩。
可怜的四皇子,今日连遭冲击,已经满脸麻木。
“珩儿今日一行,应当收获颇多吧,学会怎么削人脑袋了吗。”她调侃道。
应元珩看着自己这半脸是血的叔父,又想到他同样半脸是血的侄女,恍然的点点头:“嗯。”
“回去喝点安神汤,别被魇着,你娘会心疼。”乔知予笑了笑,伸出大手,揉揉他的头。
第44章 第四十四tຊ癫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盛京城上空乌云密布。
皇城例竟门外,坐落着一处庞大而压抑的黑色建筑,夜幕笼罩下,像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猛兽潜藏于夜色中,不知何时就会张开巨口,择人而噬,令人不敢靠近。
这就是后世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狱刑台。
大狱刑台,天子私狱,壁垒森严,有进无出。机构人员简单,最高长官为刑台推事院左右两位主掌,直接听命于天子和淮阴侯。
此时此刻,这个令后世百官不寒而栗的不测之渊敞开了唯一的出口,身着玄青圆领袍的左右主掌带着一众下属静候于门前,等待刑台的创建者,也就是天子之下,刑台真正的话事人。
当乔知予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走道大狱刑台外的青石甬道时,天色已经更晚了。
寒风呼号间,漆黑的夜色中,前方庞大的黑色建筑像是活了过来,飞檐翘角变成了四肢与利爪,屋脊上的瓦片变成森然鳞甲,大门前的两盏灯笼是狰狞双目,这可怖的巨兽盘踞在例竟门之外,守卫着巍峨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