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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宾(161)

猫仍是猫,但有了狗的性子,就像碧眼奴。

脖子被他蹭得痒痒的,我不由地笑,忙将他撑开:“你可是从洛阳宫中赶路过来的?用过膳了么?”

“出来前用了些。”他说,“无妨。”

他说的无妨,我一向视为鬼扯,随即拉下脸:“这般时辰了,还未用晚膳,饿出病了怎么办?”

说着,我凑近他闻了闻,皱起眉:“身上也净是汗味,该好好沐浴才是。”

他“嗯”一声,却没有动,手臂在我的两侧支撑着身体,仍看着我。

循着那灼灼的目光,我突然发现自己那寝衣的领口不知何时敞开了些,脸上一热,忙将薄被拉起。

“用膳沐浴,”他说,“而后呢?”

我眨眨眼:“而后,你当然就该歇息了。你到洛水行宫来,不就是为了明日观兵?”

他不以为然,仍注视着我:“我若是为了观兵,会住到东大营,而非此处。”

心终于慌了一下,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他会再度俯身下来,而后……

脑海里,想起了方才看的那些东西,小人们仿佛活了一样,不可名状。而那万恶之源,此时就在我的枕下。并且据我所知,方才因为太过慌忙,我并没有藏得十分严实。

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有半边就压在了我的肩下面。

他撑在边上的手,甚至只要再往上探一探,就能摸到。

我不敢想象,他发现之后,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会如何看我……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和明玉探讨探讨这闺中之事,为成婚之后做准备,却没想着在当前这一步拉上他。

见他的脑袋果真又要凑下来,我心一横,忽而坐起身来,捧着他的脸,挡住他的所有视线。

“你只想和我待在一处,陪着我?”我问。

他回答得干脆:“嗯。”

“我们不是禽兽?”

他目光微动,随即道:“不是。”

“就像上次那样,躺在一起,只说说话?”

“正是。”

“那你快去用膳洗漱。”我说,“我等你。”

他看着我,笑意愈深。

“知道了。”他的声音爽快,而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二话不说,起身而去。

那背影,很快在帐外消失。

我看着那里,有些发怔,未几,摸了摸脖子。

方才他蹭过的地方,仍痒痒的。

而后,我看向枕下,将那本绢册摸了出来。

目光落在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小人身上,我忽而觉得,自己更担心的,好像并不是他枉顾礼法,变成禽兽。

而是我变禽兽。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神(上)

没多久,他回来了。

显然沐浴了一番,头发湿着,身上穿着寝衣。

走近时,随着拂面而来的夜风,我闻到了淡淡的兰汤的香味。

臭美。我心想。

可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就挪不开了。

那寝衣很薄,纵然灯光并不十分明亮,我也能看到衣料之下若隐若现的胸膛。

结实而宽阔,但并不突兀。

行走之间,那颀长的身形,在轻柔的布料下无所遁形。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干,咽了一下。

“你怎穿起了外衣?”他走到我面前来,看了看我,“不热?”

当然热。

但我知道,不穿会更热。

我抬头看着他,那高高的身体,似墙一般。心忽而又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听得清楚。

“你的头发没擦干。”我说,“衣服都弄湿了,坐下来,我给你擦。”

他摸摸头上,应一声。

我让他在床前的地上坐下,起身去取了一块巾子来,坐在床上给他擦。

他的后背靠在床沿上,手臂随意地搭在上面。

簪子取开 ,他的头发一散而下。

我一向知道他的头发很不错。发丝有少许粗,并不细,但黑黑亮亮,像缎子一样。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时看着他,会忍不住摸他的头,因为滑滑的,手感很好。

而他每次都很抗拒,说我像在摸狗脑袋。

我坐在他的身后,用巾子他的头发一绺一绺拾起,细细擦拭。

一边擦,一边心猿意马。

未干的头发上,兰汤的味道更是明显,也不知给他用的是哪种方子,清新好闻。

头发下面,他的寝衣湿了一片,贴在肩膀的肌肤上面,几乎能看到底下的肉色。

我的力道不轻不重,他似乎很是享受,姿态放松。

那受了伤的手臂已经结痂,他也不再缠着布条。袖子下,露出手臂原本的形状。

那擦拭干的头发拨到一边的肩膀上,从我这里看过去,如瀑长发垂下,衬着他侧脸上那流畅的线条,雌雄莫辨的美,别有一番风情。

妖孽。

他还说他不是禽兽。

“你可是洗了就出来了?”我忍不住问道,“没让内侍宫人给你擦一擦?”

“散下来,过不了多久便会干。”他说,“头发罢了,用不着别人帮忙。”

我不是别人?我腹诽着,却忽而觉得哪里不对,耳根热了一下。

“明日那观兵,只有你和我们去么?”我岔开话题,问道。

“不止。”他说,“一些重臣和贵眷命妇也到场。”

手顿住。

“重臣和贵眷命妇?”我说,“譬如?”

“譬如林太傅,祝夫人。”他说,“还有萧皇后。”

听到明玉的名字,我精神一振,又有些不敢相信:“明玉也去观兵?”

“不可么?”他回头看我,“你不想见她?”

“我自是想见她,”我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到了洛阳之后,一直住在紫微城。”他说,“我想着她必是闷得很,且你说过她爱看马球,想来这观兵之事,她应当不会不乐意。”

我不由哂了哂。

从前我是在她面前提过几嘴明玉的爱好,没想到他居然记得。

“那么祝夫人呢?”我问道。

“祝夫人身为永明侯夫人,一向是洛阳这边的外命妇之首。”他说,“你是将来的太上皇后,萧皇后也在,她自当率外命妇拜见。”

我明白过来。

这一切,显然不是为了我准备的,而是为包括祝氏在内的所有反对这婚事的人准备的。

他并非只是单纯地观兵,更是要在那大庭广众之下摆明态度,让他们对我这太上皇后执礼。

“祝夫人知道我会去么?”片刻之后,我说。

“知道。”他说,“我与她谈过了。”

我微微颔首,心想,她说不定以为是我向他告的密,若是个心胸狭小之人,也不知会如何恨我。

“是么,”我说,“你如何与她谈起的?”

“不必我与她谈起。”他说,“那日我回宫之后,她就来觐见,向我说起,当年我母亲曾有意让我与阿婈定亲之事。”

我讶然。

“这是真的?”

“我不曾听我母亲和杜先生说过。”他说,“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许久以前之事,与当下无干。我一向将阿婈视作妹妹,这婚事断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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