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点……」
他口齿不清地含住你的手指,像是讨好又像是求饶。你决定暂时放弃从他这个口中撬出想听见的答案,专心对付另一个口。
好在就算慢了,你的性器终於也和他一样蓄势待发。他的穴口绽放著豔红的光泽,还留著昨天晚上,又或许是前天,你想著,大概也包含今天早上——被你狠狠捉弄过的痕迹。些微外翻的嫩肉,还带著一点液体残留的痕迹。
你阴茎的尺寸和他的穴口看起来总是不太锲合,这个男人还是男孩的时候,第一次为你口交,就惊慌失措地直说不可能。
但他不知道,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你把准备好的东西在穴口磨擦著,就是不肯再一次满足。因为你太在意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好在忍耐本来是你的拿手好戏,否则在遥望男人的四年里,你不可能熬得过去。
「小雨?我无趣吗?和我做爱无趣吗?」
你耐心地、不失温柔地问著。你知道他已经快濒临崩溃了,失去支撑的下体轻微地颤著,被你抓住的指尖也苍白著,好像连眼角也渗出了泪水。
「云浩……」他无辜地看著你,几乎让你失控。
「无趣吗?」你伏下身子,一点也不妥协。
「啊……无……」男人逞强似地,才说出一字单词,你就开始了你的惩罚。不打招呼的进入,虽然里面已经有些许残留的液体,但是要吞没你所有的部份还是很困难。你打算用手指来帮忙,指尖突兀地撑开他的红肉,再趁著男人吐气放松的空档,成功地长驱直入。
「……趣,唔!」
你一边确认著他体内火热的温度,一边抽送著你的阴茎。翻红的内壁和你充血发紫的性器,交织成一副残忍的画面。但是他泛红的侧颊,却又透露出另一种温柔的光景。他好像被你顶得受不了,双手抓紧了放在地上的抱枕。
「嗯……!」
你没有告诉他,第一次听见他叫床的声音,你就决定要让他一辈子这样叫下去。
你忘记了问题,其实你们之间总是这样。他喜欢制造问题,像个哲学家一样,即使看到红绿灯,也会思考为什麽中间那颗不是蓝的。而你负责让他忘记问题,用尽各种手段,你相信问题从来不是用来解答的,而是用来遗忘的。
就像你总是忘记你其实很喜欢他,喜欢到曾经连自己都抛弃。
你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他,看著属於自己的一部份,进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你就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人就是你,他的每一部份都属於你,他就是你。
即使你心里明白,人不可能真正属於另一个人,或变成另一个人。
他开始哭,每次做爱他都会哭。而且是像孩子一样地大哭,你一开始很惊慌,以为是不是身为情人的自己做错了什麽,後来你才发现,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哭,就像有些人喜欢披萨配蛋塔一样,他觉得人类做爱就是要哭。
哭,大声地哭,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用眼泪哭出来。直到视线都模糊了,声音也哑了,然後通常他才会高潮。
你把最後一丝力气,也随著发泄的精液送进他的体内,他也流乾了最後一滴眼泪。你拔出阴茎的时候,他的穴口也跟著淌下白色的体液,就像後面也在掉泪一样。
「我……怎麽能……因为有趣……和你做爱?」
看著你好像还想再一次的样子,他总算妥协了。你於是用正面拥著他,看著他累极了的侧脸,斜依你的肩头喘息。「为什麽不可以?」你吻著他的脸。
「因为人的一生,太容易无聊了。」
「容易无聊?」
「如果……如果觉得和谁做爱,和谁保持亲密关系,和谁过一生很有趣,那就分不开了,永远也分不开了,但是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呀……就好像觉得对发票这件事很有趣一样,就算知道永远不会中奖,也还是会像著魔一样地每个月都去收集,都去对……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完全听不懂。」你笑了。
「啊啊,总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不可以变有趣!你也不可以觉得我很有趣。」
「我不觉得你有趣。」你诚实地说。
「我只觉得你可恶。」
「哪里可恶?」你看著他睁圆了眼。
你想了一下,想了很久。「我忘记了。」
他逼问你,但你实在不记得了。问到最後,终於你们相拥,在地板上横躺,看著西斜的落日,用舌头夺去彼此问问题的机会。
你还记得,最後你放开他时,他用足趾夹起沙发上一张遗漏的发票。
「啊,中了。」他看著发票上的数字说。
到最後你还是不懂,他为什麽说你无趣。你也不懂,为什麽你不能觉得他有趣。
直到去年,你在家门前的马路上发现他被车碾过的尸体时,你还是不懂。你只忽然发现,原来人在最亲密的时候,竟会感受到一股最深沉的孤独。
「小雨,你说的对,那些事情真的很无趣呢。」
很无趣、很无趣、很无趣、很无趣……然後就这样过了一生。
你这麽想著那个无趣的男人,而後渐渐地淡忘了。
你与你的城市-City
你在一家命不好的便利商店工作。
你从第一眼看到这家便利商店,就知道他的命超不好。你实在不会形容这家便利商店带给你的感觉,就像你不会形容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跟男人告白,那个男人却赏了你一巴掌,还到处宣扬你是死同性恋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麽你想在这家便利商店里养只猫,一只就好,然後要是只白猫。
「店长,我想养猫。」
你在一天大夜班的晚上和店长这麽恳求,你觉得自己开始自怨自哀,跟著这家命不好的便利商店起舞,再这样下去你就要不行了。
一只猫,可以在漫长的大夜班里陪伴你的猫,这样你就可以得救。
店长皱起他那双古典武侠中才看得见的剑眉,你一直觉得店长很帅,如果他可以常笑一点更好。但他的笑容向来只用在客人身上。
「不准。」
「一只小猫,店长,刚出生那麽小,没有毛的也行,眼睛瞎掉也无所谓。」
你觉得店长喜欢欺负你,基本上所有的同事都欺负你,但是店长特别便本加厉,总是找机会让你不得不顶同事的大夜班,然後找藉口留下来和你一起值班。或是找机会给你搬一些根本超出你负荷的重物,当你全身酸痛连爬都爬不回家的时候,在一脸好心地向你拍拍他那台骑很久的野狼125的後座。
你笃定店长一定是非常讨厌你,虽然你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麽让店长讨厌你的事。唯一可能的大概就只有名字。
店长叫伍冬至,很好笑的名字,据说小时候绰号叫芝麻汤圆。
「嗨,小夏先生。」
店长到外面去监督卸货去了,你看著墙上慢慢指到两点的时钟,想著那个人差不多要来了。果然自动门就在你面前打开了,走近一位从脸色到身材都很阳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