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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85)+番外

「喂,嗯,是我。」

我想大概是同学打来的电话,立树在学校裡,简直就像国王一样,上次我去他们学校园游会,立树是他们摊位的总召。

他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只要出一张嘴,旁边的人抄笔记的抄笔记,办事的办事,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我本来一直担心好野人的学校,有人会欺负立树,我这种小老百姓也帮不了什么忙。但现在我反而担心立树会去霸凌别人。

所幸目前为止好像没这迹象,多数人敬畏立树,立树似乎也会协助解决同学间的一些纠纷。杨昭商说他有种奇妙的领袖气质,我却感觉不出来,大概是在我眼裡,立树永远是当年那个捏了脸就会哭的孩子吧。

「那个事情还没有解决?」

立树拿着手机躲到一旁,似乎刻意不让我听见谈话内容。但我这个人,就算活了四十五岁还是一样一身反骨,我忍不住侧耳。

「我没时间听她在那裡谎话连篇。」立树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她是真的喜欢我?要我体谅她的心情?嗯,我们来看看,原本是栽赃我上过她,现在找不到证据栽赃不成,就转而动之以情了吗?她很喜欢看八点档连续剧对吧,我还不知道现在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先仙人跳,不成功之后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我听着立树惊人的电话内容,回头见杨昭商也捱在我身后,饶富兴味的听着,我们两个老的就这样屏息看着他在客厅裡踱圈。

「我不会送钱解决,小勇,我说过很多次了,永远、不要、试图、叫我拿钱解决任何事。女方来头很大是吧?真好笑,她未成年我也未成年,我还没告她强姦我未遂呢,告诉她有本事法庭上见,让法官看看比较像谁强姦谁啊!」

电话那头的小弟似乎被说服了,立树又跟他交待了几句,就收了手机。我和杨昭商连忙以光速坐回餐桌旁,装作若无其事地等立树回来。

「抱歉,难得你们替我办生日宴,我还一直讲电话。」

立树坐回餐桌前,刚才的冰山一下子融了,现在的立树又像个孩子一样。

「不过园长先生的厨艺还真是一年比一年进步了,竟然连雪果蛋糕都做得出来。这种蛋糕我只在巴黎见过,一个要四十欧元。」他一脸平和地和我们谈笑。

我看了搔着后脑的立树一眼,虽然知道青少年的隐私少干涉为妙,忍不住还是开口了。「那个……立树啊,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事?」我问他。

立树看了我一眼,故作轻鬆。「麻烦事?没有啊。」

我于是换了个问法。

「立树,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立树端着蛋糕,奶油沾了一点到他的颊上。他的皮肤大概遗传秀朗,即使打再多蓝球也晒不黑,白得和奶油几乎分不出迳渭。

「帮我弄掉奶油,我就跟恆恆说。」立树竟然跟我嘻皮笑脸。

我没有办法,伸出手指来,打算帮他偕掉。但立树却阻止我,

「不是用手擦。」他不满地抿起唇。

我怔了怔。「那要怎么擦掉?」

「像小时候一样啊,恆恆都帮我吃掉的不是吗?」立树看着我说,表情竟十分认真。

我呆了一下,杨昭商就坐在对面看着我们,没想到他提出这种要求。小时候我的确是常常和他玩这游戏,把奶油放在他鼻头上,再由立树吃掉我的,或我吃掉他的。不过后来因为杨昭商说这样不卫生,所以渐渐的就没再这么干了。

「都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叹了口气,想说反正立树又不是别人,刚想把唇凑过去,杨昭商忽然拿着卫生纸伸过餐桌,一把擦掉了立树脸上的奶油。

立树和我都愣了一下,反倒是杨昭商神色如常。

「用卫生纸擦不是比较快吗?再不快吃,裡面的冰淇淋要融化了。」

我见立树圆睁着眼,狠狠地瞪着对面的杨昭商,一副有怨难伸的样子。但我挂心刚才的事,没空理会他们两个的小彆扭。

「所以立树,你交了女朋友吗?」我又问了一次。

立树瞥了我一眼,用手托着腮。「喔,女朋友啊,现在没有啊。」

我鬆了口气,其实有了秀朗的前科,我真怕立树继承了那种风流种。虽然我相信立树给杨昭商调教出来的道德观,但做爹的果然还是会担心。

「男朋友倒是有几个。」立树忽然说。我咳了一声,差点被蛋糕呛到,抬起头来瞪视着立树,却听立树哈哈大笑起来。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恆恆。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心情却很複杂。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立树也和我走上同样的路,我并不是歧视自己的性向,但就像爱文曾跟我说过的,这世界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每天都以看不见的幅度进化着,但往往也只是很痛苦和痛苦的区别而已。

「我不想交女朋友,女人麻烦死了。」立树又补充。「她们永远都只会看表面,看物质的东西,房子啦、车子啦,考上什么大学、耶诞节送什么礼物等等,搞大了肚子最后还得上法院,要我娶女人,我宁可去当和尚。」

立树的论述一如往常地超龄,说出了更令我和杨昭商担心的话。

杨昭商忍不住又插口。「别动不动说人家麻烦,你自己还不是个麻烦的小鬼。」

「我是个小鬼没错啊,所以就算恆恆舔掉我脸上奶油,也没什么嘛。」

立树说着,还看着我笑了一下。我见杨昭商一脸窘样,不禁觉得好笑,这男人对幼儿心理很有一套,但显然他没修过青少年心理学,才会三天两头和立树槓上。

「都几岁了,还老是要正桓替你做这做那的。」

「哪有,我最多让恆恆替我洗澡而已。」

「你让正桓帮你洗澡?!」杨昭商转而瞪着我,我赶快埋头吃蛋糕。

「不好意思,我可是比园长先生更早看光恆恆的裸体啊。」

我默默吃着盘子裡的蛋糕,看这两个相差三十岁的男人斗嘴,我不禁觉得好笑起来。杨昭商这个男人,还真是越老越小气了,竟然连立树的醋也要吃,不过他本来不比我了解立树,所以才会有那些无谓的担心。

「对了,园长先生。」

立树忽然叫住杨昭商,让他愣了一下。

「怎么?」

「你可以把恆恆把拔借给我吗?就一晚上。」立树问我。

我本来想开口问他想干嘛,但杨昭商马上代我回答了。「不准。」

「是吗?果然不行啊。」

立树似乎也不在意,把蛋糕吃下肚裡,却忽然抬起头来「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我忘记交大学甄试的申请书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立树脸上微现忧色,我知道他高中毕业就要去国外唸书,秀朗替他安排得好好的,而立树也罕见的没有抗拒这个决议。事实上秀朗替他决定的事情,只要是对社会地位、学识或未来的财力有帮助的,立树都一概认命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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