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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86)+番外

「你不唸国内的艺术大学了吗?」

我问,我记得国中的时候,因为立树的版画作品在省赛中得了冠军,他们老师还特地打电话到林家,要推荐立树到美术专门的高中,但年纪轻轻的立树却拒绝了。

「不可能。」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我记得你爸也说过,你想唸艺术的话他会全力给你支援,要养你一辈子也无所谓不是吗?」我说。

立树不屑地喷了鼻气。「我才不理那个人说什么咧。第一,我就算唸艺术,也不会给他养一辈子,他把艺术人都当作什么了?流浪汉吗?」立树说到这裡,就忽然闭口不言了。我知道他本来还有话要说,便问,

「还有呢?」

立树沉默地喝了两口汽水,好半晌才开口。

「唸艺术的话,我会和权力地位什么的渐行渐远。」我见他微微阖了下眼,「……我会无法从我父亲手上,保护那些对我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立树在这时忽然称呼秀朗「父亲」的原因。杨昭商却已经先插口了。

「那怎么办?申请书现在递交来得及吗?」

「用快递寄到承办中心的话应该OK,啊,不过我把资料放在学校裡了。」

立树推了椅子站起来,我也跟着他起身。

「我得回学校一趟,不好意思,恆恆把拔,你可以陪我回去拿吗?」

我还没说话,杨昭商又插嘴了。「要拿资料你一个人去就好了,都几岁的人了,拿个资料还要爸爸陪你。」

「因为那上面有张家长同意书啊,如果不签名的话,资料就不完整。」

「可是家长的话,不是要秀朗的签名吗?」我一愣。

「不用,只要年满二十岁的人就可以,我上次就试过了,没问题的。何况那个男人一天到晚都在海外,根本没空替我管这种事,恆恆,帮我个忙嘛。」

立树放软声音说,又拉住了我的手。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彷彿想起了他小时候,每次只要有求于我,比如从前常吵着我带他去公园浇水,就会像这样勾着我的手,一脸无辜地仰望着我。

啊,不过现在是俯望就是了。立树到了今年,竟然已经比我高了。

「杨昭商,我陪立树去一趟。」我在玄关穿了鞋子。见杨昭商一脸不爽的样子,交抱着手臂,我凑过去他身边,当着立树的面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别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为什么是额头?」杨昭商问我。

我愣了一下,看他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竟是和立树没两样。只是立树是越长越成熟,这个男人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不禁笑起来。

「回来再补别的地方。」

我说着,就背过了身,带着红了半边的耳根和立树出门了。

我陪立树走出屋外,他带着我过了一条街,我才发现竟然有台车等在外头。我有些惊讶,但立树已经兴冲冲拉过我的手。

「恆恆,快点上车。」

我和立树进了后座,这是林家的车,后座相当豪华,前座竟然还有司机。立树一进车裡就跷起了脚,一副少爷派头,对着前面的司机吩咐。

「开车,到我说过的地方。」

车才开动,立树就马上朝我扑了过来,两手挽住了我的手臂,像是放鬆似地把头埋在我的颈窝裡。

「啊啊,太好了,终于摆脱园长先生了。好好的十八岁生日,我才不想和园长先生那种老是扳着脸的猩猩过。」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你小时候还说过,你最喜欢园长先生的。」

立树哼了一声。「以前是以前,以前是我不懂事。要是我早懂事一点,现在恆恆最喜欢的人也会跟以前不一样。」

我叹了口气,决心忽略他和杨昭商之间的心结。

「所以说,你现在想跟我去哪裡?」我微微一笑。

立树立刻勾紧了我的手,露出孩子一般的欢快笑容。我真是不得不承认,美少年这样发自心底笑起来,真有让人心脏发麻的实力。

「好不容易十八岁了,当然要做些十八岁的人才能做的事啊。」立树雀跃地说。

虽说是十八岁才能做的事,立树带我去的地方也只是普通的夜店而已。说实在的,我年轻的时候非常会玩,被秀朗带着,什么煳涂事都做过,有些事我至今还不敢让杨昭商知道,怕他会鄙夷我的人格。

那时候我也不过十九岁,大现在的立树一岁而已。只是我们那时候的夜店,和现在的夜店有点不同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大管立树这类行迳的原因,因为总觉得我可以了解年轻人想做这些事情的心情。

「恆恆,我们走吧。」

立树拉我的手,把我拖出车外。我忙扯住他,「等下,我也要去吗?」

美少年又笑了起来。

「当然啊,就是为了想带恆恆来,所以才挑在今天的。」

「可是我穿成这样……」

「没问题的,没有人敢打扰我们两个。」

立树牵着我的手说。像这样和他手勾着手,总会让我想起以前,一起在杨昭商家门前散步的时候。没想到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他牵着我的手到夜店的年纪了。

立树拉着我走近夜店,但却不从一堆人等伙伴的正门进去,而是走另一边的小门。那裡的接待者似乎早得到消息,看见立树就一语不发地转身,我们被带进店内一间宽敞的包厢,外头的音乐震耳欲聋,却丝毫不影响这裡的宁静优雅。

我不禁在心底感慨,以前我和秀朗到酒吧之类的地方喝酒,也往往是被带进这样包厢裡。只是我们那时候流行爵士和摇滚,而不是现在这种吵死人的电音。

虽然如此抗拒,立树他,还真是一步一步地,越来越像他父亲了。

立树随意拿了酒单起来,点了好几种连我也不清楚名称的酒。连名称都不清楚了,更别说去看后面的价格。

酒送上来后,立树也不大喝,就只是拉着我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反倒他在我面前放了个杯子,我刚一浅尝,他就立刻又把他填满了。

老实说现在夜店的调酒花样还真不少,我不知道几年没像这样放纵的喝了,和杨昭商在一起后,过着像清教徒般清心寡欲的生活,虽然这样也很不错,但有时候也还会怀念一下当年勇。

我喝了差不多半瓶威士忌后,立树便忽然拉了我的手,笑着问我要不要跳舞。

我一开始推辞,主要是我这把年纪了,还真不能逞强,否则第二天腰酸背痛,无法去育幼院服务事小,要是让那隻玻璃心的猩猩怀疑起来,我可吃不完兜着走。

但立树兴致高昂,我在他几番熬求下,想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也不好让他败兴而归。加上我也真的很多年没跳,有些技痒,便半推半就地顺着立树进了舞池。我还穿着家居服,但这包厢就连舞池,都是独立出来自己的。

不是我自夸,我像立树这个年纪时,和秀朗去舞厅玩,我和他都是全场的焦点。长相是一回事,秀朗什么正经事不学,就这个舞学得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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