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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为名(出书版)(156)+番外

“这么想著的小信,拚著满身是血、筋疲力尽的身体,对还在燃烧著的烟蒂,伸出了那只救赎的小手……”

不能让“爸爸”被抓。

不能让“爸爸”变成坏人。

“爸爸”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做错事情的是我,是我害他的。

聿律立在寒冷的十一月夜风里,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他几乎可以看见,那个因为伤痕累累的少年,是如何在最后一刻,伸手抓住燃烧的烟蒂,仿佛抓住对父亲的最后一丝忡憬,毅然决然地撑著起身,将烟蒂丢进了马桶里,冲掉,在用尽力气后颓然倒回地板上去。

所以,我非保护“爸爸”不可……

聿律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深吸了几口气,以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纪岚在法庭上那一番话,他终于渐渐可以理解一二。

以爱为名三九

聿律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深吸了几口气,以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纪岚在法庭上那一番话,他终于渐渐可以理解一二。

十岁的孩子,对所谓人类本能的性交行为,还处于似懂非懂的阶段。

就像槐语说过的,人对于性,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回避恐惧的本能,或许社会和成人隐性的教育也有加持效果,对孩子而言,性就像是一种神秘不可解的事物,让他们既感兴奋,又夹杂著某种背德的羞愧感。

聿律想,小信交了一个被他视为“父亲”的朋友,其实含有对抗他那个热爱赌博单亲妈妈的成分,“妈妈对我不好,所以我要一个比妈妈更好的爸爸。”但这么做的同时小信也感到愧疚,他还是爱著自己的母亲,心底认为背著母亲和陌生人交往是不对的。

陆行拥抱小信的时候,小信的愧疚感或许真的转化成恐惧,再这么下去真的好吗?是不是让妈妈知道比较好?小信一边怀著对陆行的憧憬,一边抱持著对母亲的愧疚,还在挣扎徘徊时,就发生了那件事。

小信是信任陆行的,按照陆行的信,他在性侵害小信之前,对小信说了“我是因为爱你,才对你做这些事。”

但对十岁的孩子而言,性交只带给他痛苦,以异性恋教育称霸的现状而言,小信很可能连意识到这种同性间行为叫性交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觉得痛、觉得疼,觉得难受。这种感觉和成人责打处罚他并无不同。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这种处罚呢?

妈妈没有错,是我背叛了妈妈,“爸爸”也没有错,“爸爸”只是因为爱我。

那有错的,一定是我。

是我不好,我欺骗了妈妈,所以遭到爸爸这样的惩罚。

聿律忽然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一直无精打彩的小信,在接到陆行放进信箱里的画后,会忽然变得释怀了。他一定是觉得,这副画代表了父亲的原谅,爸爸不生他的气了,在狠狠地处罚他之后,他又是个乖孩子了。

“原来费洛蒙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完全没道理啊……”

聿律感慨地说,纪岚瞄了他一眼,“槐先生帮了我们很多忙,特别是在最后言词辩论期日的时候。”

聿律一怔,虽然他比较惊讶的是纪岚竟然知道费洛蒙是指谁。

“帮忙?”

“嗯,我不是在法庭上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吗?但其实直到审判前一夜,我还无法理解陆行最后决定性侵小信的心理状态,刚好那时候槐先生打电话给我,我们聊了一阵,我把状况说给他听,他就跟我剖析会不会是因为那样。”

聿律这才恍然,他一直觉得纪岚在法庭上讲的故事太过深刻,几乎让他这个圈内老屁股感动落泪,实在不像是几个月前还把Gay吧当一般酒吧的男人推敲得出来的。

不过这还真是差别待遇。聿律记得他在审判前夜也有接到槐语的电话,但就只有一句“加油吧!大叔”而已。

“槐先生之前说的那番话也并非完全没道理。”

纪岚又感慨地补充,“我们确实太以成人的角度去看待幼童性侵害案件了,或许真正伤害被害人的,真的是我们这些自私的大人也说不定。”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站在路边等了一阵子计程车,聿律发觉这是言词辩论庭后,两个人第一次两个人独处。

“我们去喝酒吧!前辈。”

纪岚忽然开口邀请。聿律一惊,本能地想推拒,但仔细一想又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连“你老婆还在家里等你”这种话,现在都已经不适用了。

“去上次那家酒吧如何?我每次去都点果汁,偶尔也想尝尝他们家的调酒,四弟跟我推荐很久了。”

聿律呛了一下,“呃,小纪岚,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那间酒吧其实是……”

“嗯,我知道,是专给男同志去的酒吧,对吗?”

纪岚的话让聿律大吃一惊,整个人愣在那里。纪岚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温和地笑了两声。

“毕竟是四弟推荐的酒吧,我心里也有数,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其实Ricky也有跟我提过,我上次和他聊天时聊到的。”

聿律实在难以理解眼前的青年,总是刚觉得他清纯,下一秒这男人就展现他腹黑的一面,而刚觉得他奸诈狡猾,转眼不败的律师又变成了水汪汪的小白兔。

聿律忍不住想,自己该不会其实都被纪岚玩弄于股掌之间吧?纪岚早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觉得看他这个笨蛋大叔在妄想与现实的夹缝中翻滚挣扎很好玩,才故意在他面前装傻,以便在云端上看好戏。

他一边胡思乱想,和纪岚一起到了酒吧,纪岚这次还订了包厢,进门时还和侍者打了个友善的招呼,聿律自己都没和这里的员工那么熟了。

“敬我们合作的这个案子。”

纪岚举起酒杯来说,聿律呐呐地跟著配合,两个人的酒杯在空中撞出一丝酒液,聿律把归于平静的调酒凑到口边,心里却乱成一团。

现在他和纪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属于可以装傻著搞暧昧的关系,告白都不知道告几次了,强奸未邃的事情也干了。

如果纪岚是一般的圈内弟弟,像这样赤裸裸的告白之后,还主动替他制造独处机会的,聿律一定会认定这是对方最诚挚的邀请,哪还会坐在这边正正经经地喝酒,早捆成一包带回去享用了。

但他是纪岚,只要碰上纪岚相关的事,聿律便觉得一切不能以常理推断。

“前辈应该还会继续做律师下去吧?”

纪岚放下酒杯问道,聿律怔了一下方道,“呃,是啊,我也没有其他谋生技能,总不能真的去卖屁股吧?哈哈,开、开玩笑的。”

纪岚的脸上却没有笑意,他晃著手里的酒杯,露出聿律仍旧无法解读的落寞神情。

“嗯,前辈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他说。

聿律想起纪岚先前说过的,想要放弃当律师回家种田……回家协助纪泽的事,他本来以为纪岚早已打消这个念头,但现在听起来,竟像是还在选项之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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