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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为名(出书版)(157)+番外

“彼此彼此吧,我、我还想哪一天,真的跟你打对台呢!”他试探地说著,“所以你可不要说不干了啊,小纪岚,像你这种厉害的律师都说不干的话,会害我们这些赖著不走的人显得很厚脸皮的。”

“我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律师。”

纪岚忽然敛起笑容,“前辈大概不知道,每次站在法庭上我都怕得要命,张口说‘异议’两个字时,喉底都是发颤著的,有时候走出法庭,大腿都还在发抖。”

聿律十分惊讶,但回想几次开庭的状况,又觉得可以理解。但想到这青年竟然对自己的情绪压抑至此,又觉得有点心疼。

“前辈才真的是厉害的人,做为一个律师。说实话,如果不是前辈邀请我,其他人推给我这种案子,我是不会接的。”

纪岚认真地说:“因为是前辈,所以才有这次的合作,我希望前辈至少能理解这点。”

聿律的心口热了一下,在和纪岚的目光对上的时候。

“什、什么,我其实什么也没做啊!这个案子,我对纪岚你的作用,大概就像是耶诞树上的星星一样吧?就是挂在那里发光,实际上并没有功能那样……”

“前辈又来了。”

纪岚把手里的酒杯搁下,颊上已有些微醺的迹象,“前辈总是这样,明明比什么人都有天分、明明什么都心中雪亮,但却总是把自己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从在学校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

他忽然苦笑了下,“前辈不觉得这样有点狡猾吗?对追在前辈身后的人而言。”

聿律被说得有些茫然,但他仍是问了,“在学校的时候?”

“是啊,就是我们一起念Cornell的时候。”

纪岚说著,“前辈很少去上课,就连大多数华人学生感到棘手的教授,前辈也堂而皇之地翘课,可是Terminal的成绩出来时,前辈又不比别人差,总是有个A-或B+。但每次有学弟要跟前辈借笔记或讨论问题,前辈又说自己都没在念书,要他们去问别人。”

聿律怔了下,他倒真的不记得有这回事。而且他说没在念书是事实,大多数的考试或报告都是在三天前才开夜车赶著做,其他时间都在和人体麦田圈鬼混。

而除了Sam和帅哥教授开的课,聿律都自动当作课表上没它的存在。

至于成绩,聿律向来不太在乎,他只是为了和Sam多几个小时相处时间才进Cornell,所以当然也不会记得。

不过比起这些,他比较惊讶的是纪岚竟然在学生时代就注意到他。纪岚在华人学生里之受欢迎,聿律以为纪岚的视线从来不会越过那些粉丝看到他。

“前辈就算去上课,在课堂上也只是发呆和睡觉,一但被教授点到,却总是能够说出一番道理来。遇到Sam教授的课,前辈就像开关打开了一样,不停举手抢著发言,那时候所有修证据法的学弟妹都知道前辈这个人。”

纪岚有些无奈地说著,“前辈都不知道,那时候很多人学弟对你感兴趣,知道我们是同乡,就拉著我问一些关于你的问题,到最后我没有办法,只好拉前辈加入读书会,好和前辈你熟悉一些。”

聿律听得整个人呆滞了下,纪岚似乎被勾起许多回忆,用两只手捧著高脚杯,唇角微扬著继续说。

“不过真的让我佩服起前辈,大概是读书会的那件事吧!”

聿律和纪岚同在学校时,几个相熟的华人学生组了个读书会,藉此交了不少朋友,好几个在业界都还有在联络。

“我记得那时候读书会有十几个人,分成好几组,轮流带读性质不同的法律和社会学书籍。有一次轮到一本Benoit Duteurtre的《小女孩与香烟》,那个读书会里有个奈及利亚裔的学弟轮到导读,那时候几个学长就联合起来,故意要整他,明明知道那个学弟的英文不是太好,还准备了很多艰深的问题。”

聿律记得这件事,美国这个国家其实一直存在种族歧视,聿律他们那个年代还是全盛时期,白人以外的学生多半只能自组团队自力更生。

而在那些有色人种之中,也不是每个都和睦相处,总的来说在白人眼里,黑人比黄种人体格好一些,但黄种人比黑人聪明一些,黑人男性比黄种人男性高等一些,而比较正的黄人女性又比黑人女性受欢迎一些。

但华人一般来讲自我感觉良好,总是自以为比非洲人还品种优良。特别是那时代华人能到国外留学的,多半是像纪岚这样的公子哥儿,或是像聿律这样有地缘优势的,屁股自然翘得比较高一些。

聿律记得那时是几个华人学长联合起来,打算整那个学弟。因为他们是在课堂上商量,聿律翘课没参与到,纪岚则是一向不参与这种霸凌团体。

“那时候那个学弟被问得下不了台,我记得那个问题非常艰涩,好像是什么‘禁烟令与Sexual Offender的处遇刑事政策有什么异同之处?’,还有其他一些刁钻的问题。”

纪岚回忆似地说著。

“结果前辈就忽然拍桌站起来,从傅柯的性史一路讲到什么美国烟草税的改革策略,东拉西扯地讲了一堆,好像足足讲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吧!我记得前辈最后还看著那些人讲了什么:‘所以我认为,会问出这种欠缺认知问题的人,本身的智商连非州的食人鱼都不如。’之类的话,后来那群学长就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纪岚笑起来,宛如烛光。

“那时候我看著前辈说话的样子,就想:啊,这个人真厉害呢,好像光一样。”

聿律怔怔地听著,纪岚又说:“后来前辈早我一步回国,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前辈了,没想到在律师公会的岁末宴上又碰见前辈,那时候前辈已经早我执业五年了。”

纪岚悠悠地啜了口酒。

“从那时候开始,前辈在我眼里就一直是‘前辈’了。我无法直呼前辈名字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前辈在我眼里,太过耀眼了吧!”

“但、但是一开始合作这案子时,你还对我很冷淡……”

聿律还在震慑后的发懵中,语句也不成逻辑。

纪岚倒是怔了一下,“冷淡?啊……我常被人说看起来很冷漠的样子,纪泽也是这样说。大概是从小被父亲这样教育,他告诉我们纪家的人往后都是要做大事的,在上位的人要是情感太外露的话,容易被人轻视。我从小就习惯不管再生气难过,心里有什么事,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或许是因为这样,前辈才觉得我冷漠吧!”

聿律愣在那里,纪岚啜了口酒,又说:“而且说到冷漠,前辈不也是一样吗?忽冷忽热的,兴起的时候对人热络得要命,好不容易觉得快要了解前辈了,前辈却又主动躲开,装作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让人想更亲近一点却不得其法。”

聿律有些意外,仔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纪岚的相处状况,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但你也是会忽然不理人……”聿律像个小孩子般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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