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或许注定不让他有家庭,聿律想著。所以他这辈子才会是个无可救药的美少年控。
他看著那个草地上的全家福,不知不觉间,父亲的脸竟代换成纪岚,而母亲理所当然地代换成了明奈,那张大家闺秀又善体人意的脸。而儿子成了酷似纪岚的男孩,女儿也成了长得像明奈的女孩。纪岚抱起那个女孩,亲吻她的脸颊。
“啊,下雨了。”聿律听见身边的Ricky说,见他把手伸了出去。雨像落花一般哗啦啦地打在地上,顿时把两人包围在漫天的水幕中。
聿律行动不便,Ricky一身衣装又不方便跑。两个人在慌忙躲雨的人群中显得特别蹒跚,最后还是Ricky一手撑著聿律的手臂,聿律揽著Ricky的腰,两人才狼狈地钻进了路边的小卖店屋檐下,Ricky已经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午后雷阵雨气势惊人,一下子就在两人面前氾滥成灾。聿律把唯一的椅子让Ricky坐了,自己撑著拐杖站在一旁。他看Ricky浑身湿得彻底,洋装布都贴在大腿上了,隐隐约约看得到里头蜜色肌肤。
他把Armani的外套脱下来,随手盖在他肩头。
Ricky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扶住滑落肩头的外套,没有吭声。
是说结果还是没有碰上纪岚啊……聿律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别说他和纪岚本来就已经没缘分了。这么大的世界,人要碰上另一个人,本来就太难了。
“离开那半个月,我是去做筛检。”
以爱为名十三
“离开那半个月,我是去做筛检。”
聿律正盯著雨景发呆,就听见身旁的Ricky开口。
聿律怔了下,“筛检?”
“嗯,各种疾病的筛检,包括性病,还有小律也会做的那种筛检。因为结果要将近三周才会出来,所以我一直等到结果出来,才决定回来。”
聿律有些意外,脸色也稍微变了下,“那你……”
Ricky似乎一直在观察聿律的表情,半晌才哼笑了声,笑容里有些寂寞。
“放心,检查结果是阴性,我才回来这里的。我才没你们当律师的这么没有良心。”
聿律多少松了口气,一时心情有点复杂。
他放下拐杖,有些踉跄地坐到Ricky身边。
长椅很窄,聿律这几年沙发蕃薯当下来又有点轻微发福,只是轻微。顿时两个人几乎是肉贴著肉,聿律感觉到少年单薄布料下潮湿的大腿肌肤,冰冷中带著热度。一时有点心猿意马,忙别过头假装看天空。
聿律的肩捱著Ricky的肩,他发觉Ricky似乎在发抖。极轻微的颤动,如果不是聿律这样紧贴著他,恐怕也不会发现。
“Ricky?”聿律唤了他一声,伸手触碰他一样潮湿的额发。
少年忽然在屋檐下转过身来,两手扯住聿律的衣领,把它扯得笔直。
“小律,让我吻你,一次就好。”Ricky说。
聿律怔了下,本能地就想开口拒绝,Ricky忙抢在他之前说:“我没有要你吻我,我知道你打定主意不再吻任何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著不动就好,让我吻你,是我自己要吻小律的,跟小律没有关系。”
聿律微启著唇,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他不再吻人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对于他的床伴们,聿律总是以“吻是留给情人的”这种通用借口塘塞过去。
他不再吻人,是因为他一生中最真挚、贯注了最多感情的吻,被人用一句“不要开玩笑”,简单地否定了。
聿律认为他这一生不可能再投注比那更认真的吻。既然那个吻是个玩笑,其余的也同理可证。
既然是玩笑,不开也罢。开了徒然伤人罢了。
Ricky大约见他没有动静,聿律看他扯著自己衣领,那张聿律向来喜欢的小脸靠近自己。靠到极近处时,聿律看见Ricky睫毛上悬挂著的雨珠,他把眼睛闭上,等待了预想以外的秒数。
有个柔软冰冷的东西触在他的唇上,聿律好久才意识到那是别人的嘴唇。
大概是太久没有这种体验,聿律发觉自己的身体本能地颤了一下。
那个柔软的东西在他唇瓣间移动,试探著、碰触著,聿律感觉那东西的热度也跟著上升,潮湿的触感试著滑入他两瓣之间,聿律尝到平素熟悉的气味,但又有哪里不同。他知道对方的舌尖正停伫在他的关口,而他却迟迟不放松。
身旁的水洼传来啪哒一声,料想是聿律的外套滑落在地上。
对方试了许久,似乎也放弃了,知道这就是山海关,侵略到此为止了。聿律感觉那个已然变热的东西挪离自己的唇,另外一个冰冷的事物凑上来,抹过他的唇。
那是Ricky的姆指,聿律睁开眼睛,所以看见了。
Ricky抹掉他唇上的潮湿,聿律有好一阵子回神不过来,只是呆坐著。Ricky一直凝视著他,聿律看他眼眶深处有些红,又听见他吸了两下鼻子。
“嗯,我吻完了。”
Ricky笑了笑,好像在帮自己做收场。
“你觉得我恶心吗?”他忽然问聿律。
聿律依然维持著被强暴后妇女的反应,怔怔地没吭声。Ricky又吸了吸鼻子,也没等聿律的回答,弯身拾起已然浸得湿透的Armani外套。
“啊啊,都湿透了呢!难得你穿了这么好的衣服来,看来你还真是没有当金城武的命。”Ricky又自顾自地说。聿律看他紧抿著唇,好像在犹豫什么,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往裙子侧袋里掏摸了两下。
“喏,还给你。”
Ricky把摸出来的东西交给他,聿律低头一看,却是他的手机。今天一早就被Ricky没收,聿律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了。
“从我们吃完午餐开始就一直响到现在,我特意关了震动,但他还是不放弃。或许你在他眼里不止是个电线杆,是根很粗的电线秆也说不一定。”
聿律一怔,低头看了眼手机萤幕,果然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
而发话者全是同一个人,纪岚。
他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就按下了回拨键。回头看见Ricky转过了身,抱著双臂看向湖的方向,但聿律已经无暇理会他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聿律没等对方出声就喊道:“喂,纪岚?是你吗?喂?”
“前辈。”
纪岚一如往常的开场白。但聿律听得出来,纪岚的嗓音和往常不大相同,至少聿律听得出来他嗓音中压抑的情绪。
“对不起,我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出了一点问题,没办法接听……”聿律下意识地解释起来。但纪岚只是“嗯”了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前辈,验伤报告结果出来了。”聿律听见纪岚说。
“嗯,结果怎么样?”聿律故作轻松地问著,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友善的同事,完全不曾因为纪岚拒绝他的邀约而沮丧。
“有两个消息,前辈想先听哪一个。”纪岚问。
“好消息和坏消息是吧?先听坏的吧,我这个人向来是先苦后甘的。”聿律笑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