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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为名(出书版)(40)+番外

“不,两个都是坏消息。”

纪岚的声音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嗓音中的疲惫感让聿律吃了一惊。

“两个都是坏消息?”

“嗯,首先是被害人本身的验伤结果,结果显示那个男孩的肛道有多处红肿擦伤,肛唇有非自主性的扩张痕迹,且是不均衡扩张的类伤。”

纪岚的声音几乎没有高低起伏,“当然也有撕裂伤,只是和我们想的一样,已经因为时间而愈合,但还留有当初外力侵入的痕迹。”

“这个意思……是……”聿律也张大了眼睛。

“这种伤的意思是,被害人的肛门承受过非自愿性的扩张行为,通常是性行为,而且是一次性的、暴力性的,鉴定报告上说被害人的肛门没有旧伤,唯一的伤害来自约一个月前,也就是本案事发时间。”

纪岚淡淡地说:“意思是,那个男孩确实曾经被人强暴过。他并没有说谎。”

“怎么会……”聿律一下子茫然了,“鉴定报告确定是可靠的吗?有时候对造会请些乱七八糟的鉴定人。”

“这是刑事案件,检方一向是请固定的医院鉴定。我也查过做出鉴定报告的医生,是这方面的专门,先前有许多案子也是有赖他帮忙。”

纪岚浅浅吐了口气,声音听起来仍然很平板。这反而让聿律越发不知所措。

“但是……但是怎么会这样呢?还是说,那个男孩其实在去青年中心之前就被强暴了?会不会是这样?现在家庭内性侵害不是很多吗?说不定他母亲有同居人还什么的,刚好也在那前后……”

聿律猜测著,连自己也知道这些推理不靠谱,纪岚也不花时间推翻他了。

“前辈还要听下一个消息吗?”他的嗓音平静得令人害怕。

聿律看了眼仍旧背向他的Ricky,吞了口涎沫。

“嗯,你说。”

“被害人自从那天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母亲的房间里,其间只洗了一次澡,就是刚回家来那一次,许多被性侵的被害人都会有类似反应。他们在男孩案发当时的衣物上,验出了大量的精液反应。”

纪岚的声音越来越沉,像法官宣读判决时的调子。

“精液采样初步比对结果,和叶常叶先生的DNA型别是一致的。”

聿律被震憾得说不出话来,拿著手机站在大雨里。“铁证如山”四个字像台风时凭空飞来的招牌一样击中他的脑门,让他整个脑子里嗡嗡作响。

而纪岚还在机械化地解释著:“当然详细的去氧核糖核酸鉴定报告书还要等一个礼拜,但通常和初步比对结果不会相差太远,我会把相关的文书都寄给你。前辈……”

他听见纪岚忽然笑了声,极轻极淡的。

“前辈,我想你说得对,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话的。”

聿律还没能回神过来,“对……对什么?”

“前辈和我说过,‘你的当事人很有可能是错的’。”

纪岚悠悠地说:“Sam教授说一个人不说谎不等于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叶常先生的话里之所以有这么多疑点,是属于这种类型,是有什么叶先生也不知道的情报所致,但看来我完全错了。”

聿律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现在前所未有的沮丧。

不,与其说沮丧,不如说是疲倦吧!那种硬逼著盖了一座城堡,回过头来却发现那原来全是纸糊著,大雨一打就全散了。

“把案子还给我吧!”聿律深吸口气,“纪岚,这案子你不要办了,我明天就去找叶常的太太,要她解除对你的委任。你别看我这样,我还满会应付说谎的当事人。”

聿律又听见电话那头有资料翻动的声音。看来纪岚根本没有来什么湖滨公园,这个男人,恐怕整个假日都待在办公室里也说不一定。聿律忽然有点同情起明奈来。

“不,不必了。”

纪岚的声音仍是淡淡的,让聿律不得不担心起来。

“我会辩护到最后,不管当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我的原则。”

“那要不我们找个时间讨论一下?事情变成这样,只能采取认罪请求轻判的策略了吧,或是认罪协商?”

“证据这么明确,检察官不会让我们协商的。”

纪岚平淡地说,聿律终于忍耐不住,虽然知道这时候案情比较重要,但纪岚在他心中的分量总是超出他的想像,“你还好吗,小纪岚?你听起来很累的样子。前几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你听起来……”

“嗯,我没事,只是一晚没睡而已。”

纪岚若无其事地说了聿律绝对办不到的事情,“昨天晚上我留在办公室,本来早上想回家睡一下的,没想到就接到鉴定结果出来的消息。现在就算想睡,也睡不著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聿律问纪岚。

聿律听电话那头的纪岚沉默了下。而他和Ricky背后的雨还在持续下著,两人之间全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不知道,我还要再想想,先前的方针全都不能再用。”

聿律听见纪岚总算浅浅叹了口气,“这一次,或许真的会败诉也说不一定。”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把这个案子……”

聿律忍不住开口,但纪岚却蓦然截断了他,“不,不是前辈的问题,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稳赢的案子,也没有全胜的律师,就算这次真的败诉,也只是我能力不足而已。”

他听纪岚顿了一下,然后是呓语般的呢喃。

“而且败诉也好。如此一来,说不定我总算可以……”

***

‘被告聿律,请上前。’

聿律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站在法庭上。

他穿著平常爱穿的那套休闲衬衫,打著歪斜的领带,头发也一如往常没梳理整齐,和脸上的胡渣相得益彰,脚下踏著他从Cornell时代穿到现在的运动鞋,手上一如往常撑著他的三角柺杖。这是大叔律师聿律平时的标准装扮,不论办公出庭都靠这身行头。

而令聿律惊讶的是,他站的地方,竟不是平日熟悉的辩护人席,而是被告席。

‘被告聿律,你被控性侵害已婚良家妇男纪岚一案,已经审理终结,最后本院询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忏悔没有?’

聿律吃了一惊,他蓦地抬起头来,发现法官席上坐的不是别人,竟然是Ricky那张熟悉又清秀的脸。但Ricky这回却不像往常讨好,他的脸如罩寒霜,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身上还穿著法官袍。

聿律听见铿当一声,他的双手竟不知何时还上了手铐。

‘呃,Ricky,不,庭上,我什么都还没对纪岚做啊!我是冤枉的……’

聿律脱口而出,法官席上的Ricky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开口:‘你即使并未以肉体侵犯被害人,但在心中已用尽各种手段、各种名目,各式令人发指的妄想,侵害被害人不下数次,这你敢否认吗,被告?’

聿律哑口无言,他不由得急了。

‘庭上,请听我说,这不是我的错,我虽然喜欢纪岚,也确实对他有妄想。但是我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不管心里再怎么妄想暴走,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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