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华蓦然睁开双眼,蝶舞在他家呆了十几年,他竟不知道她有武功。
他起身开门而出,门外打斗的双方骤然停了下来。
管事忙提心吊胆的迎了上去,惴惴不安地解释道:“奴才劝蝶舞姑娘不要打扰老爷,可蝶舞姑娘不听……”
方永华对他的话并不理会:“我现在要回夫人那里。”
管事听了,忙命小厮打着灯笼走在前走,自己亲自给方永华撑伞,一行人正准备往前走,蝶舞冲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在方永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头乞求道:“老爷,看在姨娘从十七岁就跟了老爷的份上,不要赶姨娘走,她孑然一身,早就没有家了,老爷就是她的全部!”说着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方永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从嘴里无情的吐出几个字:“别求了!求也无用!”说罢企图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蝶舞膝行着堵住他的去路质问:“老爷与姨娘相处了十几年,老爷难道不清楚姨娘的为人吗,竟然轻信别人的谣言,老爷就不怕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吗!”
方永华严峻的脸上现出怒容,沉声命令道:“拉开她!”
登时上来三五个护卫,把蝶舞拖开。
蝶舞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在他背后怒骂道:“方永华!你冷心冷血,自私自利!我家姨娘瞎了眼才会看中你!
你心里其实明明清楚姨娘是清白的,你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她赶走,与她撇清关系而已,你生怕引火上身,什么情爱的在你眼中一文不值,你只在乎自己的爵位和前途!我就不信我们走了之后你会平平安安!”
方永华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蝶舞影响到,径直往许夫人所住的厢房走去。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到方永华急刹住脚步,禀道:“老爷,鄯善国国王派了使者急见老市。”
方永华一听,暗沉的脸越发严肃,疾步向前厅走去。
前厅里,鄯善国的使者正焦灼地走来走去。
方永华进去,二人分宾主坐了,方永华神情凝重的问道:“鄯善国发生了什么事,以至国王派使官连夜见在下。”
使者道:“自将军要我们留意有无别有用心之人跑到鄯善国散布谣言,煽动百姓暴动,我们就是一直对往来鄯善国的生人严密监视。
今儿傍晚的时候,果然来了个形迹可疑之人,那人一到鄯善国便一头扎进了努努多家里。
努努多是反鄯善王的活跃者。
两人在屋里密谋许久才出来,去找前朝余孽首领,我们的士兵在跟踪的时候不辛被发现而被杀。
我此次来侍奉我国国王之命,请将军务必做好准备,可能有一场暴动即将在鄯善国发生,到时还要请将军务必支援我们。”
方永华点头:“这个自然。”那使者这才离去。
燕倚梦一直在假寐,等了好久,才听到房门发出一点声响,知道是蝶舞回来了,她仍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
蝶舞的性子她最是清楚,她对她是真的忠心耿耿,为了她一生不嫁,无怨无悔的守护着她。
她知道她刚才出去求方永华了,如果方永华回心转意,蝶舞早就冲进内室告诉她好消息让她安心,可现在她这么安静……
燕倚梦一想到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便无声地滚下泪来。
天将亮的时候,狂风暴雨终于停了,天际亮起一缕晨曦。
镇西将军府里,燕倚梦睁着眼睛空洞的望着帐顶。
窗外,杜鹃的啼哭声随着夜雨渐渐隐去,她细细凝神去听,枝头叶梢的如泣如诉的呜咽声复又絮絮幽鸣,回拂在四周的纤尘中久久不散。
燕倚梦从床上爬将起来,把自己给肚子里的宝宝做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包袱里装好,眼泪一直不停地滚滚而下。
蝶舞也收拾好了,一个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她神色凄凉,对燕倚梦小声道:“姨娘,要不要去看看公主。”
燕倚梦眼泪簌簌的掉得更快,狠狠心摇摇头道:“不用了。”
蝶舞微怔,小声道:“姨娘如果再不与公主相认,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相认了。”
燕倚梦凄然一笑:“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与谖儿相认,只会连累她,我不想她赴我的后辙,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就让她待在方府里,平平安安地做她的公主。”
蝶舞担心道:“姨娘就不怕夫人对付公主吗?”
燕倚梦苦笑着道:“夫人恨的是我,我若走了,她应该不会再为难谖儿。”
蝶舞见她主意已定,也就没再苦劝了,主仆二人趁着天还未大亮出了门。
燕倚梦伫足向若谖房间的方向凝望了许久才往府外走去。
刚出府门只走了两步,蝶舞忽然挡在燕倚梦身前,侧脸严肃道:“姨娘!快退回府里,有埋伏!”
她话音刚落,便从前面三三两两的房舍后转出不少鄯善国装束的大汉。
一个五十上下的妇人杂在大汉里,看见燕倚梦且惊且喜,激动得大喊道:“公主,奴婢是你的奶娘齐黛帕呀!”然后扭头,激动不已地对身边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道:“她真是温朵娜公主,我不会认错的!”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极恭敬的叫着:“参见公主!”
蝶舞慌乱大叫:“她不是你们的公主!”
跪在地上的众人将信将疑地面面相觑。
忽有人朗声道:“这不是阿拉云姑娘吗,你当时也是保护公主逃离的十二死士之一,怎么只剩了你一个,其他人呢?”
蝶舞的脸刷的白了,用高声掩饰着自己内心极度的不安:“已经给你们说了,你们认错人了,什么啊拉云?什么温朵娜,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说罢,护着燕倚梦准备从侧面离开。
那个认出蝶舞的汉子叫道:“当初我和你曾经一起训练过,你右臂上有一道刀痕,是在训练的时候被同伴失手砍的,你敢不敢亮出右臂给我们看!”
蝶舞白了他一眼虚张声势道:“脑子有问题!”便和燕倚梦抽身离去。
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忽然站起身来,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道:“公主,你若置国家而不顾就这么一走了之,微臣愿死在公主面前!”
燕倚梦进退不得地停住了脚步。
地上跪着的人都纷纷站起,全用刀架在脖子上。
燕倚梦迫不得已跟着那首领上了不远处一辆马车。
方永华得到消息的时候,燕倚梦和那些鄯善国的叛军早就离开,他一颗七上八下。
若谖吃了早饭,照例去看燕倚梦,去见几个婆子正在打扫燕倚梦住的房间。
那几个婆子见是她,都忙着问好,一个婆子道:“燕姨娘走了,以后公主可以少跑一处腿了。”
若谖吃了一惊:“姨娘走了?姨娘去了哪里?”
那几个婆子见她如此神情,才知道她并不知情,心中都暗悔不迭,不该多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