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闹,与崔仲仁关联极大。
苏千轶明白为什么崔仲仁要出门找人去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闹该是闹不到太子或皇上这边,可又与翰林院息息相关。
教导他们的翰林院官员私下品德不行,新官员必不服。朝堂上看不顺眼的官员必然弹劾。
到时换个官员,不知道会换谁。三年后评分考核必然是与执教的官员以及吏部有关。
苏千轶念了一句:“拿女子嫁妆……”
在场没人成婚,女子只有苏千轶和春喜。春喜在旁向苏千轶说着不成文的规矩:“小姐,女子嫁妆是女子出嫁时,家中为其筹备的钱财等物。这些全是私产,要是这位夫人不同意动,谁也不能动。就算是分家或者是孩子继承,也是继承的家中财产,不可动女子嫁妆。”
她细说嫁妆之重要:“出嫁后女子日常开支多是用自己嫁妆。这是女子出嫁后的底气。要是女子乐意花钱维持家中开支,或是给夫君读书考科举,当然也可行。”
春喜又举了个例子:“宫中会给每一位公主筹备嫁妆,每季嫁妆黄金以万两积攒,到出嫁时多则百万,少则几十万。”这可是黄金,不像刚才那官员,动的估摸是白银。
苏千轶被金银晃眼。也就是说她除了自己没有透露出的私房钱,在苏家很可能存着一大笔的嫁妆?
她,好有钱!这笔钱就算是嫁给太子,太子也动不了!
苏千轶支棱起来,觉得人生……哦,她的人生本来是没什么大问题。她支棱不过片刻,很快又颓下,长叹一口气。
人活一事,果然多自寻烦恼。
迎春在边上多说了两句:“前朝要是有私拿钱财一事,可以直接告知官府。现在没了这条律法,这么做依旧是德行有亏。但……”
他一个“但”说出了口,没继续往下说。
商景明闻言,在心中将第一世崔仲仁身上的事,终是理出了一个线头。原来崔仲仁大闹翰林的开端,是在花阁。
“但魏俊是徽州人。朝堂之上,近些年科考中举的人中,徽州占了不少书目。比起江浙一带,徽州穷苦一些,商户官员多坚毅守信且相护。他做出这种事,最多停薪停职一段时日。自省过后,一切照旧。他们这些进翰林一道学习的同僚,里面也有一二是徽州人。”
如今的律法管不了魏大人,花阁又不会给魏大人退钱。
最后苦的只有魏大人的夫人。
家中钱财被魏大人花了,连嫁妆都被魏大人拿了。现下一场哭闹,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家的私事。她往后出门脸面都难有。
为了夫君的官职,为了孩子以后前程,她必无法再闹,注定吃下暗亏。
苏千轶代入一下魏夫人,心里起了一点火。
她神情不变,问太子:“魏夫人娘家呢?”
商景明:“远在徽州,鞭长莫及。”
官员都是带着妻儿一起到京城住,哪可能把妻的娘家一起带来京城。
苏千轶拿起茶杯,放到唇边慢吞吞喝水。她抿着水,脑中想着要不要帮帮这位魏夫人。这事与她是无关,不管怎么管,可以算得上她多管闲事。
要真视若无睹,苏千轶着实做不到。
商景明注视着自己的太子妃。
她双手捧着杯子抿水,瞧着乖巧极了。
商景明回想,发现自己对这位魏夫人没有半点印象,对魏大人有印象,也是因崔仲仁。为了她而闹出的翰林院争斗,最后隐去了她的存在。
所以,这一切与苏千轶有关么?
第35章
花阁的小插曲在短短的夜晚中, 只成了部分人回到雅间后的谈资。大部分人猜出下回朝堂之上恐怕有所动静,然而没有一个人继续猜这份动静会引发多少后续。
苏千轶所在的雅间,一场闹剧终也散场。
苏千轶要回苏家。迎春送她们出雅间, 上马车。苏千轶本意不想要人送,没料苏漠和商景明两人,一人骑马一人坐马车, 已在她的马车边上候着,姿态俨然是“顺路”姿态。
天知道这南辕北辙的路顺在哪里。
苏千轶坐在马车上,和迎春告别:“下回有机会, 再来听迎春公子弹琴。”
迎春拱手:“随时等着苏小姐。”他拱手之后, 几乎将自己最缥缈的姿态露在苏千轶面前, “我一直都在这里。”
一语双关。
苏千轶放下帘子:“我知道的。”
花阁的迎春,一直会在。为苏千轶做事的迎春,按迎春的话来说,也一直都会在。
马车动起来,边上的马蹄声同样响起。苏千轶不用探头看,也能从声音分辨出两侧的情况。一侧傲然马上踱步,一侧矜持端坐于马车内。
两边都没说话, 安静陪同她马车折返。
当道路狭窄处, 他们很有默契让苏千轶的马车先走, 再马车先行,马后行。
按照礼制,其实明明该太子的马车一直在最前。商景明不讲究, 苏千轶失忆没想到, 苏漠明知道当不知道。三人行一直到苏宅前。
苏家门口敞开着, 早有人候着。发现马车到达,立刻有人回宅内通报。
苏千轶才下马车, 宅内柳夫人已是披着一件薄披风快步走出来。柳夫人满腔怒意和忧虑,在见到女儿的瞬间又有了一丝委屈。
她语气发颤,拉着人仔细打量,生怕人出门后没照顾好自己:“你真要去见你祖母,我会拦着你?我只是想让你多养几天身子。你看看你,脸色又白了些。”
柳夫人哪能没注意到其后跟着的马和马车。
她在春喜回来一趟取药,才知道人跑去了花阁,陪同的有太子。如今又见了个小侯爷。两人如此身份,带苏千轶一个病人到处玩乐,是半点不体谅人。
花阁什么时候不能去?非要在苏千轶身体尚没好透的时候。
柳夫人没给人好脸,和苏千轶说了两句后,才堪堪行礼:“见过殿下,见过小侯爷。千轶身子欠妥,我要陪她回房。夜深,恕不送客。”
别说给杯水,恨不得当场赶人走。
苏漠对着柳夫人拱手。他本来是去找太子算账,想把苏千轶带回。最后跟着玩了几把游戏,反而将苏千轶拖在了花阁。
他无话可辩解,干脆拽着马绳调转马身:“过些日再来拜访。千轶,好好休息。”
说罢,他最后看了眼太子马车,就此离开。
商景明没有下马车,没有掀开帘子。他坐在马车内:“夫人挂心。”他本想说苏千轶胃算不得好,要是睡晚了,晚上会想吃点什么。
话到嘴边,想起刚才晚上烧鸡烤鸭酱猪蹄一样没少,当场笑出了声。
这笑声令柳夫人恼怒:“殿下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