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点头:“是,他没资格。”那壮汉怒了:“凭什么?”
管事淡定无比:“整个农庄有一万多人,只挑五十个,凭什么要挑曾经偷懒耍滑闹事的人?有过偷懒耍滑闹事记录的人全家一起取消资格。”他看了一眼那壮汉:“若是你不服闹事,我就砍下你的脑袋挂在树上。”
那壮汉目瞪口呆,继而嚎啕大哭,全家人的幸福竟然毁在了自己的几次偷懒耍滑之中。
周围的人用力点头:“活该!”“本该如此!”“坏人就不该有好报!”
然后继续努力向管事推荐自己:“我很有力气的!”“我学过金丝银边铁抓金刚枪法,最适合做长矛兵了。”“我家是种竹子的,我从小就拿着三丈长的毛竹当长矛玩,我对毛竹是有感情的!”
管事挑挑拣拣,只想找最好的。
有人忍无可忍,大声喝骂:“管事老爷!替胡刺史老爷效力是我们每个农庄社员的本分,为什么只要五十个人,难道不该整个农庄不分男女老少一齐上阵吗?”
其余
人大声附和,与其挑五十个人不如大家一起上,谁也不落空。有人泪水长流:“我们可以自带干粮的!农庄有的是粮食!”有人厉声道:“自古打仗就要人多才好,五十个人有个p用?我们全部一齐上才对!”
那管事看着众人无奈极了:“实话告诉你们,胡刺史其实是带了五千人来的,谯县陈县令又给胡刺史凑了两万人……”
一群百姓大骂,小小的谯县凑了两万人,这是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女老少全部都上了吗?但谯县好歹是胡问静的老家,照顾老家人是理所当然的,谁也挑不出刺来。
那管事继续道:“……胡刺史原本觉得两万五千人已经足够了,但是谯郡崔太守坚决要增加更多的人,堂堂刺史出兵怎么可以只有两万五千人,若是敌人人多势众怎么办?”
一群百姓实在是太赞同崔太守的言语了,大军出战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那管事继续道:“……所以胡刺史这才答应让各地的农庄各召集五十个精锐。”他看着众人,淡淡地道:“你们觉得五十个人太少,其余郡县一个人都没有呢,听说胡刺史原本是想要从汝阴郡出兵的,被谯郡崔太守生生地抢了过来,不然别说五十个名额了,五个都没有。”
一群百姓涕泪纵横,崔太守真是好官啊,顺便问一下到底能不能选择我?
那管事看看激情澎湃的众人,厉声道:“集体投票,票数最多的五十个人获胜。”
农庄中立刻沸腾了!
农田中,有人拼命地干着农活,锄头愣是挥舞出了残影,身边有人大声地道:“我大哥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人的活计,是农庄的先进个人,大家选他,没错的!”
猪圈前,有男子一边运输着粪肥,一边热切地与人打招呼:“张三哥,我是李四啊,我们去年见过面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你选我吧。”
兔舍中,一个女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叫着:“我一定要去打仗当官老爷,大家选我啊!谁选我,今天的工作我替她做了!”
一群编草苫的人之中,一个老者大声地叫着:“十二,老九,老三,告诉家族的所有人,都选我儿子!我们家必须有个人当官老爷!”
学堂之中,几个夫子凑在一起低声道:“要不要搏一把?”身为豪门大阀的子弟只能在农庄中教书,毫无出头之日,这岂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门阀子弟可以忍受的?如今有机会出头就不该错过了,可是打仗啊,要死人的,这风险会不会太高了些?众人犹豫不决。
……
豫州州牧府衙。
谢斯焱坐在案几后发呆,周围的衙役也不去理她,谢斯焱平时工作很卖力,多半再想什么棘手的事情。
有衙役低声道:“会不会又惹了什么麻烦?”谢斯焱是衙门中出了名的刺头,满怀年轻人改变世界的热血情怀,然后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
另一个衙役低声道:“以前她有麻烦,现在怎么会有?”其余衙役点头,以前上上下下都想着和稀泥,一个想要办实事的愣头青自然处处碰壁,时时刻刻会惹了麻烦,但是如今所有人严格执法,谢斯焱的工作方式成了所有人必须参考乃至达到的标准,谢斯焱还能有个p的麻烦?
谢斯焱怔怔地看着公文,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她想着前些时日一个大妈蛮不讲理,若是以前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却直接将那“善良弱小”的大妈抓进了大牢,一顿痛打,听着那大妈绝望的哭天喊地声,她真是从心灵中感受到了爽啊。这一切要拜荆州刺史胡问静所赐,不然谁敢违反舆论违反道德,对“可怜无辜弱小的百姓”下毒手?谢斯焱想着胡问静,真是觉得胡问静嚣张跋扈到了不起啊,任何敢违法的人直接抓了杀了,不怕别人指着她脊梁骨咒骂她,更不怕名声臭不可闻。
谢斯焱做不到不在乎名誉,她从小就被教育名誉很重要,尤其是女孩子的名誉很重要,没有了名誉就没有了一切,她在成为衙役之前是很在乎很在乎名誉的。她家有钱,不需要为了五斗米折腰,随时可以用施粥施药刷名誉,她哪里需要作出损失名誉的事情?但她想要改变世界,这才抓住全天下都在任命女官的机会当了个小吏,然后被美好的现实吊打了。
这个世界想要做小仙女,就只能看着世界变得糜烂。
可更糟糕的是她只是小吏,哪怕想要不顾一切也无法改变世界。
现在,胡刺史要出兵扬州,她是不是该加入这次征讨,用自己的性命搏取更大的权力,然后改变世界?
谢斯焱站了起来,有舍才有得,想要改变世界就必须先改变自己。她找到了谢州牧,认真地道:“我要加入胡刺史的大军之中,还请州牧予以疏通。”
谢州牧看着谢斯焱,尽管他一直没有声张过,但其实谢斯焱是他的亲戚。谢州牧是本地阳夏县谢氏子弟,这谢斯焱也是谢氏子弟,虽然是旁支中的旁支,与主支子弟的谢州牧从来没有来往,谢斯焱能够当小吏也是凭借她自己抓住了机会。若是谢斯焱肯走谢州牧的门路,谢州牧至少会给谢斯焱一个九品小官,而不是一个小吏。官吏,官吏,官和吏是两个不同的阶层,甚至在很多时候是不相通的,谢州牧若是插手怎么会让一个谢家的旁支子弟做了小吏?
谢州牧看着谢斯焱,这是一个有主见却稚嫩的以为人只需要靠自己的单纯理想孩子。他慢慢地问谢斯焱道:“打仗不是儿戏,你可知道你很可能死在了军阵之中?”
谢斯焱认真地点头:“我知道。我身体不比别人强壮,也没学过什么拳脚,到了军阵之中多半打不过人家。但是我若是侥幸立了一些微薄的功劳,我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谢州牧微笑着看着谢斯焱,果然是带着稚气和理想的菜鸟傻孩子。他点了点头,道:“好!我谢家就需要有志气的人。我送你一套上好的铠甲和宝剑,只要你能够活下来,你就能得到一片巨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