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惊人的口才,好快速的思维能力==#
不动声色瞥望于贺兰芮之,丘陵君视若无睹廷尉监眉宇间的犹豫踟蹰,沉声逼迫,“贺兰大人,何故呆愣原地?还不速速提人、行刑?!”
庐山瀑布汗==|||
愚钝如我,此刻也恍然顿悟—— 丘陵君看似为我平息冤屈,实则小题大做、借机除去平原君所剩无几的支撑力量。
寂静。
议事厅,陷入前所未有的窒闷气氛。
沉默良久,迎着拓跋信陵眸瞳里愈发寒冽神采,贺兰芮之轻启唇,语气从未彷徨迟疑、从未优柔寡断,“怀王、韶王有所不知…… 杨排风,先于长乐郡主过门,早已是光侍郎发妻。”
瞠目结舌。
第一次,他唤我为杨排风。
平原君面露诧愕的同时,丘陵君亦拧眉,“此话何解?”
“光侍郎待他表妹,可谓情真意切、生死相随…… ”不假思索,贺兰芮之从容道来,“三年前,他误认为杨排风葬身崖底,却痴心不悔、以灵牌暂代喜轿,完成六礼大婚。”
“是么?”拓跋信陵处变不惊,“照你所述,义妹她已为人妻?”
“确切说来,杨排风当是正妻,长乐郡主仅为续弦。”
贺兰芮之的言辞,在我听来,竟如此淡漠薄凉,“如今杨排风死而复生,光侍郎才难捺喜悦之情,忘记遵从礼训、做出逾归越矩之事…… 夫妻床榻交 欢,并非奸 淫 侮 辱。 亦因此,微臣裁断,自本月起,扣除光侍郎半年俸禄、且官降一级。”
“至于杨排风—— ”贺兰芮之的视线,仍旧未停落在我身上。他仅依法陈述,“既为人妻,却不懂得遵守妇德,理应暂收廷尉女狱司…… 须闭门思过、抄写《妇诫》三年,待到光侍郎服丧期满,方可正式过门。”
……
每逢月初,当颜老爹把工资全部上缴给颜妈、裤兜仅余30元早饭钱时,憋屈如他,嘴里叼根烟,强作宽慰,“老子不是妻管严。上帝用男人身上一根肋骨创造出女人—— 钱交老婆,等于交自己。”
迟钝如我,此刻恍然大悟,
上帝,拿走距离男人心脏最近的一根肋骨,只因它(肋骨),可有可无。
四十六章 似水流年匆匆过
砰然一声揪心裂响,缘于茶杯撞至门扉、继而跌落在地时所发出,在阒寮寂静的囚房,显得格外刺耳。
熟视无睹狱卒瞳底惶恐,我言简意赅,“滚。”
“可、可是……”端举托盘的狱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心翼翼凑近脸,他讨好道,“颜姑娘,你好几天没进食,多少吃些米饭?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生闷气。”
瞪视,拿起桌上茶盅,“还不滚?!”
“是是是……”落荒而逃的关门声,渐行渐远的匆忙步履。
愣神凝视未完全闭阖的屋门缝隙,脾性火爆的我,没有了剑拔弩张的跋扈气场,没有了居高临下的骄纵态度,仅仅倦怠地,轻叹。
……
幽闭于廷尉司,已是第三天。
脑后伤痛,八百年前便无法感受。 除了食欲不振、呼吸憋闷,我亢奋得犹如注射5000CC鸡血,不吃不喝不睡之余,更心浮气躁、坐立难安。
从未预料,远离黑色高考的我,还会拥有阴霾暴躁的情绪。
似乎,随时伸长脖子,我都能嗷嗷嚎几嗓子。
……
门缝,正悄无声息的拉开、扩大,直至一双厚底皂靴倏然出现在我视野。
“哟,是贺兰大人?您又来探望民女??一天三次,您不嫌烦,我都觉得闹心。”轻佻挑眉,我冷嘲热讽道,“对了,民女不在杨府打搅的日子,光侍郎还舒坦么?”
长身玉立,贺兰芮之静静倚在门边。四目对视良久,他突然轻启唇,嗓音低沉,“招娣…… 你有伤在身,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伙夫为你准备。”
关怀,不言而喻。
“不必,本姑娘天生命贱,无福消受。”嬉笑回答,我毫无形象翘起两腿、搁置于书桌,“怎么着?怕我活活饿死,没法向拓跋信陵交待?”
沈静如水的眼眸,快速闪过一抹难堪。
“别,千万别露出沉鸷表情。民女知错,民女不敢得罪廷尉大人。”恣意摇晃两腿,我无奈感慨,“《女诫》尚未抄完,民女不想再临摹《北秦刑律》。”
“招娣…… 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我为杨延光开脱。” 寥寥数语,蕴含无数歉疚。
三天了,聆听最多的,依然是他虔诚道歉。
“怨恨你?”摇头,我无怨无尤,“民女岂会怨恨你?大人,你未免太抬举自己。”
贺兰芮之怔住。
“民女只是偶然唏嘘,感慨自己有眼无珠、不懂得是非曲直、不懂得人心难辨。”
斜倚身体,右手食指好玩地在桌面轻叩,我淡笑,“大人您相貌堂堂、气度尔雅,民女原以为你胆识非凡、秉性正直…… 不料,竟是官官相护、亲亲互隐之俗人。”
我满意瞧见,贺兰芮之的澄净瞳眸,徒添几分幽暗。
“何故瞪视民女?若是说错,您大可否认。”我依然笑得没心没肺,嘲讽问,“对了,杨府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光少可曾打赏您?”
喉节快速翻滚了几下,贺兰芮之薄唇翕动,醇和声线忽然变为干涩、嘶哑,“招娣…… 你对于我,有所误会。”
“并非误会,而是清醒认识。”无关痛痒的驳斥,彷佛整件事,与我无任何瓜葛,“我始终以为,人生在世不称意,必有所坚持、有所偏执—— 坚持者,遵从自家理念;偏执者,枉顾他人意愿。试问贺兰大人,您属于坚持,抑或偏执??”
“我…… ”
辩解,尚未开始,已突然窒歇。
“不论是招娣你削发为尼、抑或杨延光命丧杖刑,皆为我不愿见到的结局……” 迈近几步,贺兰芮之深深凝视于我,一字一顿道,“如今,你们二者皆平安,实属无奈抉择中的上上良策。”
“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必再费唇舌。”
不耐烦挥手,示意贺兰芮之有多远滚多远,我淡漠回答,“大人,无论您是对是错,我只知道一件事—— 那晚,若非杨延风偶然闯入钟隐轩,我早已没有‘清白之身、早已没有精神劲儿,与你大谈‘无奈抉择’、大谈‘上上良策’。”
慌忙步至我面前,他蹙迫道,“我、我知道你委屈……”
“不委屈,仅仅可笑。”蓦然袭上心头的怅然感,险些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而让眼泪夺眶而出,“大人…… 我与杨延光不过是床 榻 交 欢,何谈奸 淫 侮 辱?”
“别哭……”眉头紧拧,贺兰芮之欲伸出手拭去我眼角余泪,然而修长手指,在离我仅余一寸距离,仓然顿止。
稀奇,他难得手足无措。
想安抚,却害怕招致我的冷漠对待。
清晰瞥望他眸底的疲倦神采,我仰起脸,难以自持叹息,“大人,您这辈子,或许还未曾经历真心实意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