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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96)+番外

李建成一身素白的袍子,自门外大步而入。

因了太子秦王两派近日的纷争,此刻来尉迟府中吊唁的秦王府人对他大都怀有明显的敌意。李建成恍若不见,径自走到灵位前,点燃了三炷香。

李世民一直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李建成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才收回了目光,拱手拜道:“大哥。”

李建成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只徐徐颔首,道:“听闻尉迟将军新丧,特来吊唁。”

“多谢……大哥。”李世民想笑,却无论如何也跳不起嘴角。他回转身子,同李建成并排立着,二人一同望着面前的灵牌。

隔着一肩的距离,然而李世民盯着前方,听着对方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却仿佛近在咫尺,一侧脸便能感知,一回身便能拥住。

而纵然不愿承认,李世民心底却也明白,二人的距离实则是在越拉越远。

慢慢握紧了拳,想说什么,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沉默的空气在二人之间流动着,唯有灵堂背后的诵经声,喑哑低沉,一成不变。

许久之后,李建成抬眼看了看李世民,道:“府中还有要事,便不再多留了。”说罢撩起衣摆,转身而去。

然而还未迈出一步,便听闻李世民在身后道:“我的左膀右臂,对大哥而言,当真…迟早是要除去的么?”声音平静,却透着几分低哑。

这是二人决裂的那夜,自己亲口说过的话。李建成顿住步子,却没有回头,只道:“也许会,也许不会罢。”

李世民默然片刻后,道:“为何……偏是尉迟恭?”

“因为他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不觉伸手按住了心口的位置,李建成笑了一声,“不过也许……他只是第一个而已。”

“大哥,你……当真是狠。”李世民闻言,忽然同样地笑了一声。他慢慢走到李建成身旁,极近地看着他,道,“世民……已然不能为你所容了么?”

言语间,气息便就喷薄在耳侧。李建成回过头,终于正视他。

李世民话语问得真挚,声音里却透着咬牙切齿,神情更是似笑非笑。话音落了,他只是垂着眼,目光灼灼地在李建成面上游移着,眼神有些恍惚,教人看不出神情。

李建成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扬声笑道:“世民哪里话?”见对方抬起眼同自己对视,反是又靠近了几分,几乎是气息相连地一字一句道,“本是同根生,身为大哥,怎会容不下自己二弟?”

李世民定定地看着他,然而对方话音落了,却已然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二弟……到头来,也终究只是二弟而已。

立在原地,笑得无声亦无力。李世民心中明白,这便是李建成给的答案。

也是他逼自己做出的决定。

————

裴寂奉旨来到大殿时,李渊正坐在御案之后,翻阅着桌上成堆的奏折。

听闻裴寂请安,他淡淡道了句“免礼”,便拿起桌角事先单独放在一旁的奏折,道:“这几封折子,裴监替朕看看。”

裴寂上前接过,展开一看,但见其上所陈俱是秦王如何招揽人才,扩充势力的奏报,念及前些时日朝中太子同秦王两派水火不容的势头,当即便明白,皇上面上虽不做声,实则心中已是澄澈如镜。

只是这毕竟是皇上家事,纵李渊这般唤自己前来,然而身为臣下却是不可妄言。故裴寂看罢之后只是垂手而立,默然不语。

而李渊叹息一声,却已然开口道:“身为宗亲,在朝中有些私党,本并非什么大事。前些时日,他同太子二人各自扩充党羽,朕旁敲侧击提点了几句。如今太子已有收手之势,而秦王愈发变本加厉,这却是置朕于何地?”

裴寂见他面上隐有怒容,便道:“陛下还请息怒。”

李渊叹了叹,又道:“秦王常年征战在外,破敌有功,朕对此已然着力封赏。天策上将之衔,仅在太子之下,如此还有何不够?”

裴寂闻言,抬眼看了李渊一眼,又垂下眼去。

“裴监如何欲言又止?”李渊看着他慢慢道,“有话但讲无妨。”

裴寂犹豫片刻,道:“臣斗胆一问,不知陛下以为……太子如何?”

他言语说得极为委婉,然而李渊一闻便明白他话中之意。他默然片刻后笑道:“裴监是想问朕,可有废太子之意罢?”

裴寂拱手深拜,“臣不敢。”

“朕若有心废太子,又怎会等到今日?”李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景致,道,“不瞒裴监,世民天生名将,锋芒毕露,于朕而言,着实不愿委屈了他。”顿了顿,回身道,“却不知朕屡屡给他无上的尊荣,会否便是他这般骄纵的始作俑者?”

裴寂徐徐道:“臣以为,陛下之心虽善,然而自古功高不可盖住。秦王势大必将危及太子,二人之势,陛下应当尽力平衡几分。”

“裴监此言有理。大抵是朕前日对世民太过纵容,才酿成今日朝中暗涌。”李渊沉吟片刻,慢慢叹息道,“只是朕无法相信,他兄弟二人原本情深,怎会一个朝夕,便仿若水火不容了?”

裴寂心知,这是李渊最不愿看到的情形。实则这却也不是什么难解的谜题,身处这宫廷之中,心怀不输人的胆识和气魄,目光自然便要投向那权力之巅。

然而离权力之巅的那人,又怎会容人轻易地取而代之?如此看来,目前的暗涌,终有一日是要浮上台面的罢。

但这些思虑他无法说出一个字,也知道,这些道理李渊未尝不明白。只是他作为天子杀伐果决,作为父亲,也许却到底优柔寡断了些。

故此时也只能道:“陛下还请勿要自责,既是骨肉情深,便定有转圜之机。”

李渊若有所思地默然了片刻,才对裴寂道:“朕有些乏了,裴监便先行退下罢。”顿了顿又道,“今日同裴监说了些心里话,这些话,朕也许不会对第二人说第二次。”

裴寂一闻便知其意,当即道:“陛下还请宽心,今日之事臣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罢了,你去罢。”李渊颔首,见裴寂退出大殿,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

七月,前方传来急报,颉利可汗率军攻打雁门。大军压境,情势危急,次日朝上,李世民主动请战剿灭突厥,然而话音刚落,李建成便跟着走上前前去,所为,同样是请战。

这是朝中暗涌之下,二人头一次在朝堂针锋相对。朝臣屏息以待,末了却听闻李渊下令,命皇太子李建成为主将,并秦王李世民为副将,二人即刻整军,开往雁门。

此令一出,堂上一片静默。众臣未曾想到,李渊竟采取这般折中之策,主动让太子离京,而且还是同秦王一道。

在众臣的疑惑之中,李建成李世民二人得令接旨。李世民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人,而对方却只是直视着前方,目光不移。

李世民收回目光,无声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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