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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记(127)

镇住了皇后,沈寒山的心气儿总算顺畅了。

他微扬嘴角,抱着怀中小娘子回了寝殿。

沈寒山的大兄自一出生便被册封为皇太子,他所住寝宫也自此成了东宫。打小,大兄便被父君器重,领着操练统兵。

官家抚军监国,事事不避太子,也告诫朝臣,大兄的储君之位极稳,莫要起坏心挑拨离间皇嗣。

这样一来,沈寒山也会心甘情愿当阿兄往后的得力臣子,不会起罔上作乱的异心。外戚看来,这是天家独宠阿兄,轻视小子。可在沈寒山眼里,他不觉得爹娘有何慢待他之处。册封为储君,代表肩上职责更重,他作为家中幺子,父母亲只盼着他健康长大,不欲他受家累摧折。

沈寒山体恤父母亲苦心,故而,比之他对阿兄父君产生怨怼,沈寒山更多的情愫是心疼那些,为他顶风冒雨的家人们。

因着这点,沈寒山才会勤勉读书,想早早长大,为家中大人们分忧解难。

沈寒山胸口心绪又满涨,低头看了一眼苏芷,满腔对于学问的热忱又熄了火气,败下阵来。

他蹙眉,使唤身边宫娥:“两岁的小娘子吃什么?牛乳汤品么?还是能吃大人的饭菜了?”

他哪里带过孩子,心间苦恼不已。

宫娥们偷笑,同沈寒山道:“三皇子稍待片刻,奴去问问六尚局的白司膳,给小娘子带些适脾胃的菜品、小饮来。”

“去吧。”沈寒山对外很摆皇家姿仪,不会露怯。

于他而言,天家颜面很要紧,即便再温厚,也不会如皇后那般平易近人。

沈寒山小心拆开女娃娃拉扯的双臂,一点点放她入月洞式云竹帐幔门罩。床敷被褥底下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不至于冻着小娘子。

沈寒山放孩子的举动谨慎小心,生怕扰了她清梦。

然而苏芷还是醒了,她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望向沈寒山,一言不发。

沈寒山生怕小娘子又要啼哭,忙道:“你别哭。”

女娃娃乖巧极了,真的没有掉泪珠子。

她只是嘟囔圆润面颊,含糊不清地憋字:“爹、阿爹……”

“我不是你阿爹。”

苏芷年幼,咬字不清。太长的句子,她听不懂。

沈寒山想了想,同她说:“你唤我一声‘寒山哥哥’吧。”

“哥、哥……”苏芷朝他笑得眉眼弯弯,她正是喜欢学人的年纪,可爱得紧。

沈寒山难得对一个小娘子起了好心,他被人喊得心潮澎湃,头一回也有了可爱的小妹。

要知道,他一直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心里多渴望有个依恋自己的妹妹。

沈寒山耳尖微微泛红,装大人的腔调,颔首:“嗯,很乖。”

片刻,他为了博回一点颜面,又补了句:“嗯,不过私下里,你可这般唤我,于人前就莫要沾亲带故了,我怕你受不起这恩典。”

总要告诫小娘子一番,免得她占尽他便宜!

……

想起幼年鸡毛蒜皮琐事,沈寒山抿唇一笑。

那时年纪轻,不懂小娘子的无邪可爱。如今轮到他想占小娘子便宜了,却处处受制。

神思恍惚间,沈寒山记起苏芷入皇城司时,曾将番号雕青于腿上。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苏芷那样怕疼,缘何又任由墨迹雕青于身上。

或许是真下了“精忠报国”的死志吧?她以为苏父效忠于大庆国主,这才遵从父志。

这是独属苏芷的美梦,沈寒山护她一程,不愿她梦破。

也是因此,沈寒山凛若冰霜的心起了一丝怜悯,他不忍摧折她。

认主一事,沈寒山便一拖再拖,没告知苏芷实情。

她一直入错了衙门,认错了家主,效错了忠心。

天家待她,太过残忍了。

作者有话说:

沈寒山在线诚邀芷芷一同叛、国(不是)

下一章还会继续揭秘一些事情~~然后芷芷就要出狱了,亲亲这么多了,扯扯还会少吗!!!

沈寒山真名:申守雅,寒山这个名字只有家人才知道,所以今朝他也敢化名:沈寒山。

以前设下的杀局,他没有把控案件发展,只是想搞一点点舆.论,所以没什么啦!

第八十七章

沈寒山随苏母回了苏家, 他再次跪在家人神位跟前。

衣袖带风,烛光微晃。

屋外,起了一场急雨, 风雨晦暝。

自黑魆魆的暗处,沈寒山抽出一根荆条, 高高奉起, 膝行至家人神位跟前。

沈寒山同一旁的苏母道:“请苏婶娘代家中大人责罚。”

苏母知沈寒山今日是为苏芷受罚,他怪罪自己为了救人,毁去范献这一条紧要的门路,致使复国大业更为艰辛。

苏母不敢接荆条,连连后退,艰涩答:“小主子,您这是何苦……”

沈寒山脊背挺得峭直,如松如柏。

他毫无退意, 再道:“我背负血海家仇,却因一己私欲而自毁城池, 耽误复国大业。如若不负荆请罪,不依家法行事, 我夜里也不得安睡。寒山从未求过苏婶娘什么事,只此一桩, 还望您成全。”

小主子声嘶力竭告罪, 在主家灵位面前, 求苏婶娘给个痛快。

苏婶娘鼻腔发酸,红了眼眶。她只得上前, 接过荆条, 紧攥在手中。

她嘴上喊沈寒山“小主子”, 可这么多年下来, 她早把沈寒山当半个亲子看待,如何愿他出事。

故此,苏婶娘不敢下手太重,假模假式抽打一下,便罢了手。

沈寒山感念苏母疼惜他这个晚辈,他无奈地摇头:“苏婶娘,主家面前,不得欺瞒造假,请您依家规处置。”

沈寒山这句话压得很重,几乎是断了苏母所有的退路。

她忠于前朝,在君主面前,不敢造次。

苏母紧闭上双眼,强忍心疼,重重抽下荆条。

“嗯……”沈寒山被这一力道打得趔趄,他挺直了脊背,再跪回蒲团之上。

又是一下。

沈寒山疼得汗湿了鬓角。

血透出衣布,他咬牙死撑:“再打。”

“啪!”

“啪!”

接连几下抽打,背上的衣布完全撕裂开来,濡满了淋漓鲜血。

腥味浓郁,遍地落梅。

沈寒山自嘲一笑,暗下夸赞自己——原来,他也很能忍,并不似苏芷想的那样孱弱。

苏母依家法处罚了沈寒山,待荆条丢到屋隅角落,她也泪湿了满襟。

她扶浑身沾血的沈寒山起来,眼泪摇摇欲坠:“您何必自责!”

“无碍的。”沈寒山唇色苍白,安抚似的一笑。

他没告诉苏母,今日这一罚,是他代替苏芷受过。

这样一来,兄姐父母泉下有知,便明白是他过错,而不会责怪苏芷了。

看啊,他待小娘子这般怜惜,才有资格迎小娘子过门。总不能,教她吃了委屈,被长辈们怪罪。

沈寒山由苏母搀着回了沈府,在萧叔的帮衬下,沈寒山敷完了满背伤药。

他想到了苏芷身上的鞭伤——原来挨鞭刑是这样的疼,芷芷受.辱时,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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