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冷哼:“如何不亏呢?天底下娘子郎君都是一样的,缘何芷芷便比沈某高贵呢?我也是头一次,偏叫你占了便宜,心里也十分难受。”
“那、那你待如何?”是要和她讨什么补偿么?
沈寒山扼腕长叹:“唉,既是芷芷占了我的便宜,于情于理,我也该占回来。”
“嗯……?”
还没等苏芷反应过来,她又一次被人带入鸳鸯被中。厚被温热,伸手不见五指,触碰之地,软硬皆在。苏芷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事物……便是日光下烧红了的烙铁,都没她现下里触过的滚烫。
她没了招数,只得任沈寒山引导。
她又被他糊弄了,迷迷糊糊,跟着郎君翻滚了数百回。
此间,苏芷好几次想细致辨析先前的那段话,还未成行,她的心神中断,思绪强行被沈寒山牵扯过去,沉溺于他接连不断落下的绵密的吻里。
她被郎君亲得七荤八素,唇齿间唯有声声絮语。好久以后,苏芷才回过味来——等一下,房事的便宜,是要两人这般颠鸾倒凤才算得上“礼尚往来”吗?不同沈寒山厮混,便不能相互偿还的吗?!她是不是被沈寒山骗了……
坏、坏心眼!
这回,苏芷再如何意乱情迷,也没有昏睡过去。
她留在沈寒山怀中轻轻喘息,纵然她和一队御林军持刀械斗都没今夜这样累。小小一张榻上的隐秘事究竟有何等能耐,能让她这样的武臣都招架不住!
沈寒山的体力这般好吗?缘何平日里都瞧不出来……
懊恼。
苏芷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眼睫也湿濡,一双杏眼比往日更加水灵清亮。
她望向床榻一侧的已经撕碎了的莲花抱腹兜子,火气一簇簇涌上来。
又损了她一件私物。
她闷闷地说:“沈寒山,我的亵衣破了。”
“无碍。过会子,我给你送一身袄裙来,你身上这身……咳,反正也没法子穿了。”沈寒山温柔缱绻地掠过她染上汗水的乌发,捻在指腹间,小心打理。他知苏芷身上黏、腻,眼下的境况又不好唤奴仆来送水,只得他亲力亲为,为她提水进屋里洗漱。
苏芷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沈寒山,你手上有避子汤的方子吗?”
她不傻,自然知晓他们今夜厮混一事,得做足万全准备,免得出现突发境况,耽误大业。
闻言,沈寒山微微阖目,意味深长地道:“倒是没想过我和芷芷诞下的孩子会长什么样……虽期待,但也请放心,你暂时不会有孕的。”
“为何?”
“我事先服了秘药,这般,便不必用药汤子磋磨你了。小娘子的身子骨总得好好作养,避子汤太伤脾胃了。”
他这样体恤人,苏芷很感动。却不知沈寒山初尝欢/愉,食髓知味,正是贪、欲、重的时刻,他又怎舍得因子嗣而失芷芷。
苏芷的动容还没一刻钟,她醒悟过来:“等一下。沈寒山,若是你与我的荒唐事乃一场兴起的意外,你何时喝下的汤药?沈寒山,你不会蓄谋已久吧……”
“唔……夜这样深了,芷芷还饿着肚子同我叙话,多辛苦呢。沈某去一趟灶房,给你备些夜食,顺道提几桶水来擦洗。芷芷稍待片刻,等我回来。”沈寒山披衣起身,看似镇定,实则鞋履都趿拉反了,仓惶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写这章,我替芷芷脸红。
这俩明明do了但看起来不熟……
第九十四章
苏芷倚靠床围小憩, 鎏金山鹿赴仙台端式熏炉升出一线香烟。苏芷曾在宫中闻见这味香,她琢磨片刻,辨出这是颤风香, 此香乃是香树枝桠相交相磨,日积月累才攒下的菁英凝香。此香形似蜜渍, 平素惯用颤风香薰衣, 香息能维持数个时辰不散。
苏芷思及至此,颊上隐隐生热——沈寒山究竟是有多刁钻,才能用这样寓意隐晦的香来促房事。这厮真真处处促狭,稍有不慎,就能落入其织起的毒网。
这个比方有点意思,苏芷抿出一丝笑。若是沈寒山成了毒蛛郎君,他定是会以蛛丝囚她入怀,盘缠着四肢百骸, 半点舍不得吃人。
“在笑什么?”
苏芷睁开眼,见是沈寒山来了, 莞尔:“在想一些事。”
“哦?总不至于是在思外男吧?”
“你吃醋了?”
沈寒山大大方方承认:“我既是芷芷第一个男人,身份之高自是那些浮花浪蕊不能比的。怎么?如今得芷芷偏袒, 还不允我拈酸吃醋一回?”
这厮挺骄傲?
“……”苏芷没想到她调侃沈寒山的话,还能被反将一军, 顿时哑口无言。
殊不知, 沈寒山只是在奠定地位, 他要日夜耳提面命,这般日积月累, 潜移默化, 定能让苏芷惦念他的身份, ——沈寒山是苏芷房事第一人, 也会是最后一人。
沈寒山把小案置放桌上,又端来一盆热水。他沥干巾帕,帮苏芷擦汗。
“手给我。”
苏芷顺势抻出白皙小臂,沈寒山瞧得眼热,稍稍压下心底的躁意。
贪多嚼不烂,他可不敢再唐突佳人,总要细水长流,以图日后,为下次欢合做准备。
苏芷还不知郎君垂眉敛目那样乖顺,心底已然在盘算勾人的诡计。
沈寒山抚擦指节的动作实在温柔,苏芷困倦了,眼睫要阖不阖。
恍惚间,她透过一丝一丝的光窥觑沈寒山——这厮生得好,眉骨柔腻,骨锋内敛,满是平顺,单看他内敛脾性的凤眸,定不知他皮囊之下的暗潮汹涌。那一应凶相,俱是被压在黑雀尾翎般纤长的眼睫之中,隐忍不发。
比豺狼虎豹还要擅击杀的郎君呀,招惹旁人便罢了,偏偏连她也蛊惑了。
苏芷自认,平素识人很清,偏生教他攘夺得手,折损了一世英名。
苏芷头一次这样骨软嫩条,放宽心神,一昧坠落。
她若是神明,今夜也遭情网迷惑。
沈寒山欲偷香窃玉,他在鬼魅崖底蛊惑她下落……
他会接住苏芷,会带她赴极乐之地。
所以不要畏惧、不要阻挠。
落吧,尽管落入他怀。
小郎君的煽惑委实动人,斩破了苏芷的桎梏。
她终是没忍住,跌落云端。
迎奸卖俏的郎君,真真可恶!这番鬼话连篇,也就她信了个完全!
苏芷叹了一口气,任由身心放松。她的指尖微微蜷在沈寒山掌心里,累得很,无力执刀。
原来,她也可以依偎在某个人怀中,略微敛迹杀心。
从前,苏芷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她讨厌被人看轻,讨厌被人以羽翼遮风挡雨。自以为摆出冷硬仪态,才能赢得世人敬重。
无论何时,她都不能放松警惕,好不容易以女儿身爬上云端,她不想跌落。
可是时至今日,她似乎明白了,她可以坚强又脆弱,可以同人诉苦、落泪,道尽委屈。
她不需要坚不可摧的神性,她也可以是红尘至真至柔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