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严文和谢安平私下里便有了来往,渐渐成了至交。
谢安平在藩镇行军,缺食少衣、朝廷压粮不放的时候,严文还私下里偷偷运送军需,背着刘云等人,接济过谢安平麾下的神策军。
雪中送炭,他们是过命之交啊。
直到谢安平遭受君主严盛的打压,尸骨无存。
临死前,谢安平除了给谢青留下血书,还事先联系了旧友严文,恳求他庇护谢家的孩子。
严文应允。
自此之后,谢氏一脉,便和严文有了牵扯,谢青同这位叔伯的关系,也甚是密切。
另一边。
京城,谢府。
谢青回府笑眸很冷,似是夹杂怒气。
沈香追问,他只摇头说无事。
实在没法子,沈香只得传召随行的阿景,探问缘由:“阿景,夫君在衙门里可是受欺了?”
阿景听到这句话,惊吓很大。
他确认了三次,才知道沈香并非说笑。哪个官吏有能耐欺负谢青?招惹恶徒,不缺胳膊断腿都是好的了。夫人定是关心则乱,说胡话了……竟把尊长认成了纯洁无瑕的小白花。
阿景思来想去也没记起谢青被谁压榨了,嘟囔半天,说了句:“哦!我想起来了,尊长归府的时候,曾撩帘,飞出石子,绊了都官司郎中苏民奕,还教他磕了一颗门牙。”
沈香记得这位苏民奕曾开罪过自己。
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谢青也早早惩戒过了。他总不至于这样小心眼,想起来就火气大,时不时要再罚一次吧?
阿景这边问不出的缘由,沈香只得去找谢青。
刚一入寝房,热气缭绕,画屏上映出郎君披发的清逸身影,拨云撩雨。
沈香暗骂谢青洗个澡都要调风弄月,她避开眼,只躬身去探滑落在地的公服。甫一伸手,沈香恰巧摸到一只塞了官印与牙牌的荷包。素色绸面上,落了几点黄褐色的酒渍,格外醒目。
谢青这样爱惜荷包,绝不可能脏了爱物……沈香醍醐灌顶,明白了原委。
她偷笑,步入屏风后。
寝房有暗阁,谢青特地命匠人凿了个浴池,似是怕沈香半夜睡迷糊了,不慎跌落,还在四围砌了一臂高的玉砖,看着珠光宝气。
此刻,仙姿佚貌的郎君,湿了乌黑长发,微斜了头,正倚在玉壁上,闭目养神。
池水热气腾腾,袅袅成团,如坠瑶池阆苑。
沈香偏要扰神。
她双臂扶上玉池围子,下巴垫于杏花满绣衣袖,轻轻唤:“夫君。”
“嗯?”
谢青听得小妻子娇娇一声喊,他施施然睁开眼。黑睫羽湿了水,松针一般挺翘纤长,媚态横生。
这几日,谢青成天忙京官租地、润笔受贿的案子。
顺藤摸瓜查了小半个月,总算在今日结了案。
夜里官衙摆了酒水宴庆贺。他再不想吃酒,一双双下司不安的眼睛望过来,谢青还是卖面子浅抿了一口,算作开宴。
看到沈香,谢青很欢喜。他醒了神,劲腰微动,利落地游了过来。
谢青动作很快,像是湖泊里藏匿的神秘鲛人,与沈香对望。
沈香只是稍眨了一会子眼,面前就多了个凤眸清亮的俊美男子,心间牵起绵长的暖意来。
“夫君睡着了吗?”
“嗯,吃了一点酒,有些困倦。”谢青老实答话。
他入过池了,衣物尽褪,一丝儿不挂。
水顺着郎君如墨长发滑落,冷硬的眉骨与刀裁的颊侧俱是湿漉漉的,嘴角还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平添上不少邪气。
沈香问:“夫君今日伤苏民奕,是因为那一只荷包吗?”
原是为了外人,同他兴师问罪么?
谢青眼眸微黯,喃喃了句:“他向我敬酒,手抖得很,脏了我的腰饰。”
不高兴。
这厮真的胆大妄为。
谢青清冷的话里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啊……沈香失笑。
不过一瞬间,她想起另外一桩事:“嗯,不过苏民奕的手有旧疾。而这旧伤,好像是夫君两年前打折的?”
那时候,苏民奕误会她和谢青不和,特地跑去和谢青说过她的坏话,结果惨遭报复……
闻言,谢青一怔:“是么?”
他不记得了。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沈香笑得花枝乱颤,没想到算无遗策的谢青也有失手的一日。
小妻子偷着欢喜,缠枝薄纱披帛底下,小巧圆润的肩头不住抖动,瞧着诱人极了。
谢青唇角扬起,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沈香戏弄够了,又促狭地说起旁的事:“夫君今日的样貌,倒很像我在乡县里听过的志怪故事。”
“嗯?”
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闲侃,险些绕晕了不谙人情的郎君。
沈香嘿嘿两声笑:“听说苗花县里有个寡妇……”
谢青恹恹:“传闻是从金垌县流出来的?”
“嗳?您怎么知道?”
谢青侧头,手背遮挡了一下翘起的唇角:“两县素来不合,互相抹黑的事不少见。”
这话一出来,沈香又觉得是自己思虑少了,的确如谢青所说的那样,志怪故事很可能就是个谣言。
不管了,她偏要说。
“哎呀没事儿,咱们就听个趣儿。某天,寡妇夜里路过河畔,偶遇一名眉目俊秀的郎君。郎君总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笑吟吟地望她。天时地利人和,寡妇动了心,故意夜夜晚起,经过那条河。终有一日,她看清了那名郎君的下半-身。”沈香神秘兮兮地凑近,“嚯!好家伙,那郎君根本不是人,而是人身鱼尾的鲛妖!”
“然后呢?”
“然后寡妇就被鲛妖带下了水,成了精怪的压寨夫人。”
“没了?”
“没了。”
沈香清了清嗓子。
其实还有,不过话本后头绘声绘色描述的都是那起子男女之事。沈香当时和张主簿一面骂“伤风败俗有辱斯文”,一面搜罗着看完了。
他俩头一次见人鱼恋,还挺新鲜。
谢青眯了眯眸子:“夫人的意思是,我很类妖吗?”
“这个……”沈香呆了呆,不知道这话是接还是不接好。
怎料,谢青没给她旁的时间思考。
他张开健硕的手臂,忽然挟住沈香纤纤腰肢,将她高举起,一同倒入水中。
“哗啦!”
两人全成了落汤鸡。
沈香被这一阵仗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如擂鼓一般停歇不下。再睁眼,她已湿了衣裳,覆在谢青宽阔的胸膛。
郎君沐浴,全是返璞归真的皮囊。碰哪处都不好,沈香局促,里里外外动弹不得。
她不安,脸上、脖颈上全腾升热气儿,烧得小娘子面红耳赤。
她越羞臊,人越娇。
偏偏,谢青坏心起来,执拗地舔上她的耳廓,咬了她丰腴的耳珠子。
哇,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