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不耐地又说了一句:“你父母是谢家旧部军将,十多年前,天家将这些谢家将士,一并屠杀了。”
小舟双手紧攥成拳,她按捺不住杀心,肩膀都在雪夜里战栗。
“你生气,想杀人是吗?”谢青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能耐和天家争个高低?”
“您为何告诉我这件事?”小舟不解,谢青做事从来都有原因。
谢青不语,风雪渐长。
他想到了沈香,于记忆中临摹小妻子的一颦一笑。
良久,他凤眸蒙上了一层阴鸷,莫名发问:“小香,很讨人喜欢,是吗?”
小舟想起沈香护在她面前的身影,明明她一点武功都没有,却愿意挺身而出保护下属。
小舟又想到沈香的吩咐,她很听话,现在每晚都会喝了热牛乳再入睡。
她喜欢小夫人,愿意以命护沈香周全。
小舟认真地点头:“是,小夫人待人很好,所有人都仰慕、敬重小夫人。”
“呵。”
谢青又是意味不明的一声笑。
果然,他的妻,那样耀眼,那么多人愿意照顾她、庇护她。
真好。
“记得。如有一天,小香遇到危险,你、还有谢家臣,要以命护她。若她死了,尔等全数陪葬。”
谢青下了杀令,小舟虔诚领命。
不必谢青说,她也会这样做。
但有一点,小舟不明白:“您为何不嘱咐阿景保护小夫人,偏偏寻上我?”
“本尊还没有那么大度,把自己的女人交由旁的男人手上。”
“我可以代您阉了他。”
“必要时刻,你这话也不失为好法子。”
“嗯。”
小舟和谢青达成了某个共识,而正在屋里啃羊腿子的阿景,忽然感到一阵冷噤,哆嗦了下,天真的太冷了。
谢青摆摆手:“你去吧。”
“是。”小舟前脚刚走,沈香后脚就回来了。
“夫君!我回来啦!”
沈香在远处喊谢青。
她不得体地牵起莲瓣粉云鹤纹兔毛裙,嬉笑着,朝谢青跑来。
是一副令人目酣神醉的景致啊——皎洁的月光下,疏影暗香。小娘子明媚的眉眼融入湿濛濛的雪夜里,她浑身镀上了一层银光,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绮艳蝴蝶,颤动纤薄的翅膀,飞入他的怀中。
谢青伸手,接住她了。
该是风雪交加的夜,可沈香一入凛冽的冬夜,周遭就变成了山辉川媚的春景,令谢青心动神驰。
他遵循本能,抱住了他的月亮。
谢青把沈香搂得很紧、很紧,寸寸收缩,密不可分,他似要将她揉入骨血,合为一体。
夫君的拥抱一点都不轻柔,甚至带了极其强烈的侵占欲。
他要蚕食她,占有她。
好在,谢青再如何任性,沈香都不讨厌,也不害怕。
她习惯他的莽撞,也包容他的鲁莽。
沈香放松身心,感知谢青身上传来的脉脉温热,纵容他闷在她的肩窝,轻轻喘息,沈香还能听到谢青急促的呼吸,也能看到他微微战栗的肩臂。
是太冷了吗?还是他在害怕什么?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才会这样抖得厉害。
“夫君?”沈香困惑地看了他一声,“您很冷吗?”
“我只是想抱抱小香。”
谢青浅浅笑了一声,音调儿暧昧且缠绵,带点撒娇的意味,教沈香不好拒绝。
“那您抱吧。”
沈香小心抚了抚谢青的脊背,也搂住他,在郎君怀里深深嗅了一口气。
她喜欢谢青身上的草木香味,有种独属他的温馨感,能给予沈香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有谢青在的地方,就是家啊。
“您想抱多久都可以,我有一辈子时间陪着您耗呢!”
沈香说了一句俏皮话,她温柔地蹭了蹭谢青的脸。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火炉上,“啊呀”了一声。
“您没帮我看着,都烤糊了!”
沈香跺脚恼怒,谢青失笑,松开她。
接着,郎君掬了一捧雪,熄灭了炉火,灰烬四散,烟灰滚滚。
沈香错愕:“您……”
“今夜小宴已散,我给夫人搭把手,咱们回房休憩吧。”
谢青朝她伸来修长的指尖,丰肌秀骨的一只手,沿着薄皮青筋的腕骨朝上看,正对上目秀眉清的俊脸。郎君出奇的漂亮,月下更显唇红齿白,撩动人心。
沈香的胸腔里,心脏猛地一颤。她悸栗栗搭上谢青的手,被夫君诱回了寝室之中。
这、这算色令智昏吗?
谢青的美人计,真是屡试不爽啊……
偏偏她定力不好,次次中计。
第97章
寝室, 暖阁中燃起熏炉,层层叠叠的桃红百花帘幔已垂下, 平添别样明丽, 春满人间。
雕镂喜鹊的床围子处,勾上一条红绸丝绦,长长的红带另一端, 绕上沈香伶仃的腕骨。
想要用力绕上筋骨, 又怕沈香疼,不敢莽撞。可皮肉薄嫩,稍稍一勒就微微下陷,绸带的边沿冷硬,烙在腕骨上,仿佛纤薄的刃。
是沈香自作自受, 故意逗弄夫君,说他可以为所欲为。
待谢青真要缚住她, 沈香又有点怕:“您要这样做吗?”
谢青笑得意味深长:“怎么?小香怕了?”
她一想到待会儿连躲避都难, 诚实地点头。本以为谢青会固执地冒犯, 意图满足他心间不住攀升的躁动。
哪知谢青只是坏心眼地逗一逗她,很快,白皙指骨翻动,轻巧地、帮沈香解开了绸带。
一团红丝带落到柔软的榻上, 沈香莫名一怔:“您今日……难得好讲话。”
“哦?照小香的意思, 为夫该霸王硬上弓, 不容你抵抗么?”谢青蓄意挨着她讲话,气息滚烫, 落在耳廓之上,不经意燎烧她的神志, 言语满是居心不良,“呵,小香竟好这一口。”
沈香莫名想躲,她也这样照做。
于是,她瑟缩腰身,靠到床帐内,缓慢摇头:“您污蔑我……”
谢青笑而不语。
又逃了。他是她夫君,可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何总躲他?
谢青朝沈香伸出手:“小香,过来。”
刚欺负完人,又想骗她羊入虎口么?她好像不傻吧。
但床围子外外柔和的琉璃大泡灯映亮罗帐,绸面是绮丽的桃花满绣,入目便成了朦朦胧胧的桃林。而芝兰玉树的郎君端正地落座其中,他肩上搭的雪色寝衣还算规矩,只掠开了一条系带,一痕素净山脊若隐若现,那是谢青线条流畅的腹部肌理。
谢青没有束发,乌黑的长发倾泻下来,披散两肩。不是冷硬的发质,柔软得恰到好处,正巧绕上他俊秀的颊侧,勾勒出更为妖冶深邃的五官。
邪里邪气的郎君,歪头噙笑,谨慎地勾引她。明知邪魅丛生,却又故作姿态,告诉沈香:“来啊,他人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