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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36)

“殿下。”齐澜看着李辰翔的背影,不再多言。

而身后的南竹,默默的握紧了双拳。

皇家之人,果然最是懂得攻心之术。

三人入得霖宫,一路上畅行无阻。齐澜在入得宫中一刻,脸色一变,恢复往日的冷漠难近。

南竹站在齐澜与李辰翔身后,透着俩人的身影,微掀眼,向里头的情形探去。

“太子殿下。”

齐澜一跪,南竹也跟着跪,自始自终,都只垂头。

“将军快起。”

“二哥,父皇怎么样?”

“三弟,莫要慌乱。御医已竭力在替父皇诊治。”

“那些御医,若是救不了父皇,本皇子要让他们全家都去陪葬!诛他们九族!”

“三弟!”

南竹没有抬头,听着那三皇子与太子间的对话,唇角微动,隐匿起一抹笑意。

“太子殿下,臣带来一人,或许有助。”

“噢?快请。”

南竹沉淀了下心情,便听熟悉的声音自自己身前响起:“南竹,过来。”

南竹从地上起身,低着头走到几人身前。

“南竹是吗?”

是那太子殿下的声音,南竹识得。半月前,自己尚且随齐澜入宫时,有一次与之相遇。

“抬起头来。”

南竹听闻,顺从的抬头。那狰狞的疤痕,熟悉的面容,让太子殿下微露惊讶。

“将军,此人不是你的小厮吗?”

齐澜不着痕迹的瞥了南竹一眼,无声的安慰令南竹心里回暖。

“殿下,南竹正是我家小厮。然南竹在来投靠臣前,亦是医仙嫡传闭门弟子。”

此言一出,无论是李辰翔还是李辰祁皆满面震惊。更别提那正欲前来禀报皇帝状况的老御医,一听此言,更是“砰”地一下便跪伏下去。

南竹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下双眉,一眼扫过众人震惊错楞的面色,最后落定在齐澜身上。

不曾在意并非一无所知。

南竹又怎会不明白,堂堂大将军为何而至边关小镇清泉,为何独独踏入那红尘是非之地。

是谁人的消息,谁人的安排,谁人的指使。让自己差点遭受被辱厄运,又恰巧遇上了他。

上京也罢,在路边被救也罢。突然的消失,再次的相遇。若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世间的巧合未免太多。

只是不愿深究,不愿多想。

南竹为齐澜,并非其他,只因那人虽有目的,却至始至终未曾伤害过自己分毫。更甚至,就某些方面而言,他一直在袒护自己。

自己失去记忆后的身份,绝不会只有他在寻找。而自己能安然的走到如今这步,与齐澜脱不了关系。

更何况,齐澜并没有强迫自己,即便在刚才为难之际。

“若是如此,父皇定是有救了。”李辰翔此时面露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南竹的胳臂,用力过大让南竹不禁忍痛皱眉。“走,快随我进去。”

齐澜心底不悦,看着那抓住南竹胳臂的手,垂在身侧的拳倏地握紧。然而大局为重,他没有吭声,跟随在俩人身后。

一旁的太子将一切看入眼中,目光冷冽。

南竹跪在龙榻旁,伸手搭上皇帝的脉腕。敛眉凝思,心底沉吟。

毒毒交错,这皇帝中的,并非只单纯一物。正是因为各种毒交错而生,即成了互相压制之势,亦成了最最致命的慢性之毒。

想救已是太晚,自己无力回天。然眼下局势,南竹当日听得李辰翔与齐澜的一番话,已是明白。

老皇帝,此刻死不得。

那,自己便尽了全力,让他再活一阵吧。

“拿纸笔。”齐澜见南竹收了手缓缓站起,冷静的交代声旁的人。

待笔墨送来,南竹对三人一揖,随后取了笔在纸上缓缓书下字迹。

皇上是中了奇毒,草民暂时还未可查明,旦开几副药,先行抑制毒性。

“那父皇可否有救?何时能醒来?”

南竹抬头,看了眼面露焦虑的三皇子,淡淡的提笔回道:能醒,服药之后,两三日便可醒来。

“那还不快开方子!”

南竹顺从的在纸上一一写下药方。那专注的目光,凝神而思的神态,全然落入一干人眼中。

他无暇分心,故而未曾发现周遭人缓缓变化,形色各异的表情。

此时,那些御医已经站立不定,情不自禁的上前探看。一见那纸上之字,片刻,皆是震惊万分,继而再看南竹,眼底已是崇敬之情难掩。

这便是医仙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叹自己多年钻研医道,却只顾墨守陈规,未曾想到那以毒攻毒的方式,竟能到此境界。

御医们的表情,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统统看在眼里。李辰翔眼底精光乍现,李辰祁震惊之余更是杀意忽明既灭。而那齐澜,只细细看着南竹,定定望着他的身姿,似是无言,却一动不动,不愿错过分毫。

“殿下,徐大人求见。”

此时,一突兀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转眼,那一身褐甲的齐峰前来禀告。同时,那眼神一对,便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意。当下垂头,恭敬等待回复。

“徐斯?”李辰祁微微蹙眉。这人算是自己计量外之人,至今不知是何派别。但皇帝宠信他得紧,算是平步青云。更有宋闻那父皇最信得过的权臣力保,看来不可小觑。此番事后,需与他好好谈上一谈。此刻,暂且看看他来者何意。

思量片刻,便下了命令。“传。”

之后,一道白影脚步匆匆从门外踏入,见了在场之人,冲着俩位皇子行了大礼:“臣,徐斯,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徐大人无需多礼。快起。”李辰祁上前亲自扶了来人起来。“徐卿来此,如此肃然之态,所谓何由?父皇卧病,以命我暂代朝政。徐卿不妨与我直说。”

徐斯果然满面肃然,听得李辰祁所言,立刻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与对方。“殿下,此乃皇上命我暗中查证所得之物。”

众人一见,有些已经面色大变。

“这不是钟家呈递的延年益寿丹吗?”李辰翔吃惊的脱口而出,继而愤然的对着徐斯一指,厉声道:“徐斯,你这是所为何意?”

徐斯却不看李辰翔一眼,而是面向李辰祁,一拜而下。“殿下,当日齐将军在朝堂与钟相一番争执后,皇上暗中命我对此药查证。下官一路明察暗访,走遍京中各家医馆,又间或寻访名医,终得实此从钟家取出的‘延年益寿丹’,实则……”

“如何?”徐斯一顿,一旁的人皆脸色紧绷。

“饱含剧毒。”

一片哑然。

南竹手中的笔一颤,那饱含墨汁的笔尖,轻刷过纸上,在那工整的字迹旁,染上突兀一比。

终究,钟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脑中浮现出那少年倔强的脸庞。怀中还藏着少年教自己吹奏时赠与的排笛。

暗暗握紧笔杆。心底,是诉不尽的沉重惆怅。

钟家之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钟昀在内的钟家上上下下,瞬间倾塌。那名扬天下,历经几代的东霖权臣,一夕间辉煌不再,成为了众人口中的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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