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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受(67)

淮帝看了眼梓轩,心里知道他的想法。随即笑道:“你自己也常说因果天定,那这一切本就是地宫之国注定的轨迹。何必耿耿于怀。”

看着眼前的淮帝,梓轩怔愣,继而露出释然的笑容。“毕竟不是那个爱哭的娃儿了,是我老了,亦是你成熟了。”

“是我们都老了。”淮帝笑着与梓轩坐到一旁:“倒是你,出门在外依然带着这副假皮相,习惯不改。”

似是想到过去的往事,淮帝忽而笑出声:“若非过去我太过顽皮,偷偷潜入父皇说的宫中禁地,是否这一辈子也无法知道,原来地宫传奇般存在的国师大人,原来竟有天仙般尊容。”

过去吗?一阵恍惚,梓轩似乎也想到了在这座皇宫中经历的过往。那些欢快的、悲伤的、痛苦不堪的记忆。

“虽然不知那人会在何时,又会以何种姿态再次归来。不过能在他发难前找到临水,真是太好了。”强忍着胸口的钝痛,梓轩的笑容显得有些虚浮。

他这一辈子便是不断在亏欠与悔恨中度过,伤害了一次,便要用另一次去弥补。若非年少轻狂的意气用事,若非“情”字深重乱心。他便不会负了那人,令那人堕入魔道,故而扬言报复。

为了这报复俩字,他离开地宫,四处游历,就为找出弥补之法。途中收了三位徒弟,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们为这未知时日的报复化解几分。

当临水刚在此世出生之际,自己夜观星象,用尽卜卦推算之能,才终究决定放手一搏。

写信与淮帝促成二皇子对沈延风的暗杀,令沈延风无奈下只得躲进临水所在的那片丛林,从而与临水相遇。不然,临水又如何恰巧与沈延风相遇,从而出世?

之后促成季卿的访营,将其中缘由告知季卿,又命铭耀答应下助得季卿三次的约定,从而最终令沈延风决定让临水离开来这龙乌山。

自己收临水为徒,决定助他成人。因为他便是自己找到的那个人,亦是唯一能继任地宫国师一职的人。即便牺牲自己助他成人,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思,让临水保护铭耀也好,让焰儿帮助临水逃离猎场也好。心中百般无奈。虽然确实对不起临水,可自己却不得不做。

只是未曾料到季卿那孩子对临水会如此执着。还有那沈将军……看来,暂时自己还不能放下心来啊。今次出谷归来,便是为了此些事。

自己所剩时日不多,失了内丹,在谷中也不过只能多活数年。如今回到这里,只是不想再瞒着临水,这些因果,至少要让临水知道真相。无论他是否愿意原谅自己,也无论他最终的决定为何。

“轩,你没事吧?”

因为心口的剧痛而晃了身形,幸而淮帝及时的搀扶才不至于跌倒。心中苦涩,却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一路太累了。”

这样的谎言实在拙劣,如今的他竟要用此等托词来掩饰,实在是好笑。

淮帝拢眉,却没有揭穿对方的掩饰。他总觉得梓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然而知晓对方的脾性,既然对方不说,自己问了也无从得知。

“去休息吧。你走后你的房间始终没变。”

梓轩笑着轻轻挣开淮帝的手,拱手一拜。“那么臣先告退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淮帝手上的动作一滞,僵硬在半空。他说不出半句话,只能看着那道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

果然,自己还是无法代替那人吗?即便那人将成为他们的敌人,即便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抵御那人。

恃雁,看来无论是过去抑或现在,你都是赢家啊……

离开了御书房,梓轩一路缓行。按着记忆中的路线,绕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虽然多年未归,然而正如淮帝所言,此一处他的住阁,始终未变。

无言的叹息,他不是不懂对方的心思,然而此生他注定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国师大人。”

这一声忽然而来的叫唤止住了梓轩的步伐,侧身望去,便见月光下倚廊而站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微变,转过身淡笑着回应:“季卿找我有事?”

宫熙花听得此称呼一挑眉,随即向梓轩走近。“难得国师大人还记得我这个名字。”

“怎会不记得。”梓轩看着已然高过自己半个头的男人,笑道:“我们有多久不见了?记得前一次你我相见之时,你还未及我胸口。”

“先生一走便是这么多年,此是自然。”称呼一改口,宫熙花的表情倏地柔和下来,口气也不再咄咄逼人。

“这一声埋怨,梓轩理该受得。”想要拱手行礼,却是被宫熙花一把拦住。梓轩抬头,宫熙花这才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

“先生又是这般耍弄,叫我怎能舒心。”

“好了季卿,你来找我定然是有事。来,咱们进去聊吧。”梓轩转移了话题,他了解宫熙花的性子,也知道此事该是如何应对。

虽则外表强势,可面对自己,他依然是过去的样子,依然还能听从自己。这样便好,这样至少自己能试图让他明白临水的心境,让他……不要再对临水有所为难。

“先生想必也明白我的来意。”

一壶薄酒,两樽玉杯;一轮明月,对饮两人。

“今非昔比,若真能晓得季卿的心思,对我来说也算是喜事。”

宫熙花笑着摇头:“看来在先生眼底的我也已冠上了不少不中听的词眼。”

“噢?”梓轩略一笑叹:“那么依季卿自己来看,所谓的词眼又该是哪些?”

宫熙花一愣,继而挑眉大笑了几声。不似以往人前的虚伪,倒是带上了几分洒脱的真性情。

“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冷血无情、喜怒无常、暴戾乖张……”这么每说一条,宫熙花嘴角的弧度就更为上扬。

“好了好了。”看着对方的模样,梓轩抬手递去一杯酒,阻了对方的话。“心狠手辣是为求生存,不折手段是已难回头,冷血无情是掩饰内心,喜怒无常是虚应他人,至于暴戾乖张……”梓轩顿了顿,好笑的看着满脸错楞的宫熙花,最后佯装咳了几声,缓缓道:“怕是只为了一人。”

而偏生那人,又是自己觉得亏欠甚多的徒儿。

“轩师父还真了解我。”虽然他从不曾教授自己,可因其曾是父皇的老师,又有着特殊的身份,故而唤他一声师父其实也不为过。只不过往日里觉得这称呼好生矫情,故而从不肯以此称呼。然而今次,这声称呼还真是出自肺腑。

这一次,换做梓轩错楞。看着宫熙花的表情闪过没落,梓轩选择沉默,他知道对方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何执着。”宫熙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烦心的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可是就算不明白,我也不想让他离开我。”

“你喜欢临水是吗?”

“我不知道。可与其让他离开,我宁愿让他恨我。”宫熙花倏地抬头,看着梓轩的眼神坚定不移:“他心里并非一点没有我,所以我不放手。即便他现在喜欢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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