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张手去接,手一偏,扫到了另一本儿,掉地上,慧敏向后退让,怀里的宝宝哭起来了。
“不哭不哭,我给你捡起来啊。”慧敏先把孩子交出去,弯了腰。
福全。
张开的白册上,写得清爽挺拔。
唇弯一线,心中已有主意的慧敏顺手捡起,心中暗祷:孩子,你可争点气。
她一边说,一边把这个册子拿去宝宝的眼前晃来晃去,自说自划地续道:“大阿哥,你喜欢这个?”
宝宝的眼睛随着它走了几遍,果然笑了。
福全。
福临愣了一愣:“这不行,我都没有叫福……”
“哇哇哇!!”“福全”马上不给面子地叫起来,慧敏拍上他的小腿:“别哭别哭!”
太妃终于等到机会了,终于终于等到了,她赶快接了一句:“皇上,算了,孩子喜欢,就依了他呗。”
“这个得听皇额娘的,”慧敏抱着宝宝,走到太后面前诉苦:“皇额娘,怎么办啊。”
福全,花束子生的,居然能叫福全?
太后不说话,只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看他的一双眉眼。纯良,和善,可是有股犟气。
她沉吟不语。
“皇额娘,他要尿了,糟了糟了,他要尿了!”慧敏急切地催,又去拍他。
“哇哇哇”哭得更响。
“好了好了依你了!”太后轻叹一声,把娃儿揽向怀里,轻轻地摇:“这么个小东西,还知道好强!”
皆大欢喜。欣慰抬头的慧敏,望见赶来的花束子。
她即刻舒展了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盛极而衰,强极则辱,压抑太久的恨,会爆发成无休止的报复。
宴会结束,终于回到襄王府的太妃,几乎是立刻就要找乌云珠的麻烦。
“额娘,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她伤了腿,连路都不能走,您就体谅下吧,我求您了,您别再闹了成吗?”博果尔连番哀求,也只是换得太妃出房,砸东西出气。
她每砸一件,在卧室里的乌云珠就抖一下,她越演越烈,乌云珠就开始哭。
博果尔很难过:“都是我不好,可惜我不能住在慈宁宫,不然,我一定能跟太后讲清楚,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
“别说了,快别说了。”大阿哥的吉位被毁,就算再怎么宽容大度也会找麻烦的,乌云珠无法装傻,只恨阴差阳错,竟能让事实演变成这般地步,也是天意。
“乌云珠,你不要担心,我都已经知道了。我答应你,我向皇上请假了来陪你,我能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额娘欺负你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躲开的。”博果尔心疼地望着她透出血渍的腿,非常痛心。
苦难总有尽头,作秀也只为结果。如果没有那碗粥,是不是所有的痛苦就没有尽头。
靠在博果尔的怀中,乌云珠感到自己的心根本不能活过来。她只能透过一些似是而非的句子来减轻压力:“博果尔,我快疼死了,你知道吗,我疼得快死了,快死了,我疼死了,我疼死了!”
她没有说谎,她的心,真的快要疼死了。
千辛万苦的等待,连个背影都没有瞧上,就被当成灾星,关进屋子里。一墙之隔,听到的全是绝望,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莫非真是天意?
毫不知情的博果尔轻轻地将她推倒在铺上,帮她盖好被子,悄悄地退了出来。
还在砸东西的太妃听见他的脚步声,一脸委屈的回头,他却说:“额娘,您够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在欺负她吗?”太妃惊愕地眨着眼睛:“你也相信,她半夜熬粥真的是为了我?”
“额娘,我不管过去怎样。我只求你,别再折磨她了好吗?”博果尔有点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这双伤心的眼睛令人心碎:“额娘,我很喜欢她,从一开始您就知道我喜欢她,您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对她好一点?”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她说什么你就信?”巨大的伤悲像一把剑刺中了她,太妃的脚步都有点摇晃:“博果尔,你用脑子想一想,那不是我们家,也不是寿康宫,她在慈宁宫的院子熬粥,她为得是什么呀,啊?为什么呀?”
为了让某些人知道,某些,能够管束得到太妃的人,那么,折磨就不会再继续,也不能再继续。
“额娘,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女人的眼泪总能动摇男人的决心,博果尔很为难,可是他还是想说:“额娘,不管怎么说,您真的有折磨她,我希望您别继续了,求您,您真的疼我,就对她好一点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她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太妃疯狂叫着:“我的孩子,我把你十月怀胎生下来,你从那么一点儿长到这么大,现在要我对别人好一点,博果尔,我是你的额娘啊,我是你的娘啊!”
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乌云珠的心是歪的,又怎么忍心去证明?
“你不要怪额娘,是我思虑不周,是我的错。”乌云珠慌慌地下床,艰难地挪到门口正摔在他怀中:“我的确怨她,可是你不该这么做,你太让她伤心了!”
“先不要管她,我会好好陪着你。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博果尔把她抱着,爱若珍宝。
“不用了,你一向早出晚归,怎么能照顾我呢。更何况你也不会照顾人,公事为重,你不能为了我因私废公。”别再逼我,我快疯了!让我喘口气吧!
“五天。”博果尔叹息道:“福临给了我五天。这样吧,白天我守着你,晚上你睡床,我睡地。”
“既然这样,还是分开吧,我行动不方便,让蓉妞陪着我就好。”乌云珠红着脸,不知想什么。
遐思是不能告诉外人的,只有自己,才最安全。
才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博果尔推门而入,端着一碗粥。
有动静,乌云珠紧贴在桌前,好像被一跤绊过去的,手按砚台上,手背边缘,溅上一些细小的黑点。
“怎么了?”博果尔走过来看,发现那个砚台是福临赏的,哦,确切地说,是他后来挑的。
“没事没事,蓉妞,快点收拾。”乌云珠很慌,连忙说些别的,以免他注意。
“哦哦。”蓉妞马上照办,手却在抖,还偷偷地朝博果尔望两眼。
博果尔于是走了过来。
他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忍不住抓起了枕头:“这怎么一股子臭墨味儿。”
蓉妞停下来,惊恐地看向乌云珠,好像什么秘密被看穿了。
乌云珠马上转身,背对着桌子,挡住身后的一切:“有吗?不可能的!”
第十七章 以退为进
还是醒醒吧,不切实际的美梦,终究也只是美梦而已。就算心中的苦只能通过这个砚台倾诉,在这个家,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博果尔。不管多么不愿,也必须承认,这是事实。他是这个家顶梁柱,没有他,一切都会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