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担心杨康会受伤的郭靖急急赶来，拦在他的身前：“蓉儿，康弟只是一时糊涂，你不可以杀他的！蓉儿！”
送上门的人质，哪有不用的道理。杨康正好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向黄蓉威胁：“快让路，否则，我便立刻取他性命！”
“好啊，那你便即时取他性命好了，只要你敢。”一个沉静的男声突然出现，黄蓉记得那是杨康的声音。
果然，杨康下一刻便即出现。
这个杨康，和刚才的那个，除了衣裳，完全一模一样。
他的面容很淡，看不出悲喜，只是，他一步步地朝着“杨康”走去之时，他的脚印踩得很深，看得出是在压抑很重的怒气。
“杨康”显然慌了一慌，但也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杨康踱至他的身前。
呼吸顿了一顿，杨康看着郭靖迷茫的眼睛，抱怨地叹了口气：“说好是子时的，你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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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完颜回府
是子时。
郭靖是看到他，才想起来是子时的。
曾将时辰写上纸条留给黄蓉，郭靖不该忘记。
对傻瓜不能指望太多，记性好的往往是聪明人。
黄蓉既恼又恨，她恨这个讨厌鬼为何在这时出现。倘若再晚一会儿，她想做的便已成功。
真的来了，假的当然会逃走，而且是很快。
黄蓉没有追，因为杨康没有。
因为没有，留下的自己人，便要内讧。
黄蓉朝他瞪圆了眼睛，喝道：“喂，讨厌鬼！你怎么不追？”
杨康的回答颇为挑衅：“你不是也没有追么？”
都没有追，就证明想的一样。
黄蓉很讨厌他，讨厌他和自己一样聪明。
这个假杨康在此时前来，又对郭靖施毒手，分明是为了套话。而内容，自然是杨康的身世之秘。黄蓉明知却由着郭靖去说，就是想让对方以为自己已得手。
到时，他们再跟踪而去，幕后黑手是谁，不言自明。
可惜，杨康偏偏来了，偏偏打断了这一切。
所以，黄蓉很生气。
只是，她应该想到，杨康的脾气，偏偏是不肯听命于人，也不喜欢被人猜到。而且，她当然也不会忘了，那时郭靖就在此人手里。如此，杨康现身，也等于解救了他。对这一点，她应该感激而不是心存怨怼。
说起来，这个傻瓜的处境当真很危险。倘若他没有傻傻地专等杨康的“解药”，说不定早已毙命。假杨康不但狠毒，揣测人心又这样精巧，可想而知，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
他纵身弹跳几个起落便已不见身影，黄蓉叹道：“轻功真好。”
轻功和易容都很好，又擅长用毒的，很容易被想到，是白驼山。
杨康摇摇头：“我不知道。”
黄蓉更讨厌他：“你来得这么迟，当然不知道。”
约了子时，他是子时二刻才到。只因，包惜弱突然闯进房中，察看他有否涉险。
虽然欧阳克没有大张旗鼓，但是府中进了刺客，关心小王爷安危的侍卫总会有所留心，而且他会不仅仅只关心一位主子的安危。
听说这个，黄蓉挑了挑眉：“是谁惊动你娘？”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杨康立刻回道：“不是协斌。”
谁去敲包惜弱的门，谁就是刚才的假杨康。只因，身为心腹理当明白，安慰一个母亲最好的方式，绝不是让她担惊受怕。
当然，做得巧，也可以不留痕迹。
如果真的要假扮，栽赃嫁祸也是拿手好戏。所以杨康才答“不是协斌”。
他们两个这样针锋相对，说着只有彼此能懂的话，糊涂至极的郭靖哪能理会，只道黄蓉还要为难杨康，更加着急打圆场：“蓉儿，我都没事了，你就别再和康弟生气了好不好？”
“谁有闲功夫和这个讨厌鬼生气！靖哥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棋逢对手是很有意思，但是对着杨康则只有无穷的怒火。再待下去怕郭靖还要吃苦，她唯有扳起黑面。
“可是，康弟……”郭靖自责都是自己太蠢，把机密全都倒给了假杨康，不知道会给康弟带来什么祸事，他很忧心。
“我没事，对了，你把刀留给我。”事已至此，杨康相信，唯有如此，才是最好的应对。
“不行！”黄蓉横过身来，挡住他前进：“杨康，你休想毁灭证据！”
双刀是郭杨两家旧事最好的凭证，一旦取走，郭靖空口白话，很难取信于人。到时，杨康可以更方便地下手。
“大哥。你信我么？”杨康对黄蓉颇为不喜，却又懒得和她吵，只和郭靖商量：“我有急用，改日相还！”
“好，你拿去吧。”郭靖虽有不舍，也从腰间的束带中解下，递了过去。他眼含泪光，在杨康即将就手时又缓了一缓：“康弟，我有话问你，你来。”
“我的生日，的确是九月初七。”走到背人处，杨康很明确地回道。
“真是如此，那……”受伤的心不堪再次折损，郭靖颤声道：“你……”
“所以我要弄清楚，刚才到底是谁？”杨康很庆幸，在此人离开之前，他能赶到。
“康弟。我相信你娘，我相信她！”郭靖扶住他的肩膀，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康弟，她一定不会和完颜洪烈有染！”
这句话不该说，专往痛处戳。杨康登时立眉：“什么？”
“康弟，对不起。”郭靖及时更改口风，将匕首放进他掌心：“拿去给杨婶婶看吧，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郭靖太天真，这刀，不是要给包惜弱看的。当然，也不会就这样毁了它。
杨康回府，已是后半夜，再过小半夜，完颜洪烈就该回来。
这半夜几乎等于做决定的最后时机，是他的，也是欧阳克的。并且相比之下，是欧阳克更胜一筹。
东厢。
唇边一抹邪笑，听得心花怒放地欧阳克大喜不已：“好，非常好！”
怜愁将半边身子都靠了上来，近于献媚：“公子师父，奴婢不明白。难道抓住了他们，就等于抓住那个小王爷？”
欧阳克搂住纤腰，转身拿扇子在她鼻端轻点：“正是，抓住了他们，就等于抓住了小王爷。记住，这两个人一定看好，不得走漏消息！”
跑了郭靖，却有更重要的人送上门来，这场好戏，是越来越热闹了。既然这么多人赶来演出，又岂能不帮着搭起戏台？
他很清楚，这种志得意满的情绪正是杨康所缺乏的，杨康就好像上勾的鱼儿，欣赏他的挣扎和痛苦正是眼前的乐趣，他岂能放过。
这种滋味，杨康自己也很清楚。
不管完颜洪烈对他有多好，有多爱他的母亲，还有他，说到底，不是亲父子，终究有区别。
说白了，小王爷和野种也只是一线之隔。
要你当小王爷，还是野种。现在，是由我说了算。
颓废和沮丧已经一扫而空，吩咐下去的欧阳克安心地等着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