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轻易揭穿自己的谎言,弦儿尴尬地僵住了。
八王可没兴趣打量她的表情,冷声朝帐外喊道:“拿上我的青锋剑去天苍帐内,告诉他今夜本王召秦姑娘侍寝。他若有一丝不满,用青锋剑杀了他。他若没有异常,把本王的青锋剑赏给他。”
帐外人应道:“是。”
弦儿大惊失色,惊恐地看着八王:“王爷?”
八王呵呵一笑:“天苍是个人才,若他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便重用他。可他若因一个弃妇对本王不满,本王当然要除掉他?。”
弦儿浑身发寒。
忠心耿耿?君夺臣妻,臣不得有一丝怨言?这种太监一样的忠心拿来干什么?
疯子,迷恋权力的人都是疯子。娘是疯子,八王也是疯子。
天苍会怎么做?他一定会不满的。几年前他可以为自己抛下天阁三少的位置不要,几年后他虽不再为自己出生入死,却仍然介意自己的事情。平时他将心中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一旦碰到自己的事,他便会暴怒。
不行,小苍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他不能死。
弦儿都快急出眼泪了,她急忙央求道:“王爷,天苍脾气坏,但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八王猛地一捏她的屁股,舒服得直哼哼:“嗯,正因为是人才,本王才要他绝对忠心。你在担心他?女人就是如此愚蠢。这次,本王的青锋剑怕是要易主了。”
在小人眼里没有君子。八王对天苍的忠心有信心,弦儿却肯定天苍会大祸临头。又急又气之下,她的怒气已快冲破胸腔,一种模糊的渴望隐隐在涌动。
杀!
八王浑然不觉:“小野猫,别扯开话题,良宵苦短,本王等不及了。”说完,噘着嘴就要吻她。
小野猫?!还真是恶心的床话。
弦儿鼓励自己:忍住,别动手,快想办法救天苍。
但看着那张皱纹满布的脸,还有那双本该无比威严的眼睛里闪烁着的饥渴光芒,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慢慢的,老人特有的,颓废气味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
身体抽得越来越厉害,胃里泛酸,开始上下翻腾,要吐了!
她告诉自己:忍,一定要忍。想办法,快想办法,天苍快死了。
“杀了他!”
脑海中忽然闪出一道声音,很熟悉,像是从记忆中翻出来的声音似的。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声音再次闪过,不断重复。伴着阵阵撕心裂肺的蛊痛。
“唔……”她从八王怀中挣脱,抱着双臂,从床边跳开。
瞬间,火热的渴望转瞬吞噬了她的身体,融化了意识,化成热汗,淌遍全身。
血,
只有血才能止住这种痛苦。
脑海里,那声音不停地蛊惑着:“杀了他,杀了他……”
对,杀了他,杀了眼前那个龌龊的老男人,杀了他就不再痛苦了。
杀了他!
意念一动,弦儿已抓住墙上的宝剑,顺力一挥。
一声巨响,床铺纱帐应声爆开,灰尘漫天。八王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金黄色的衣裳上沾满了灰尘,像只可怜的癞皮狗。
喜欢,好喜欢这种感觉。
“哈哈”弦儿大笑,手腕一转,红色剑气伴着她兴奋的笑声,直扑八王的额头。
可剑到八王跟前,理智却在最后关头大声尖叫道:不能杀,杀了八王,岳侧妃和付永死无葬身之地。
弦儿猛地停住手,剑尖划破八王的额头,鲜血飞溅。腥甜的味道迎面扑来,像醇厚的酒香,暖身暖心,让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快乐得无法抑制。
一个愣神,屋里已多了好几个武艺不俗的侍卫。
弦儿享受地吸了口血气,对八王道:“算你走运。”
说完宝剑一挥,剑气冲破木窗,她破窗而出。
帐外还算安静,除了八王的侍卫,还没有几个人发现主帐的异样。
环顾四周,没看见拿名贵宝剑的人。想了想,她几步窜上瞭望塔,一脚踢飞哨兵,拿起剑柄,使劲撞起了鸣警铜锣。
“哐哐哐”的声音刺破了宁静的黑夜。
见下面原本平静的营地已闹成一团,她这才飞身而下,飘进了树林。
银色的月光映着静谧的雪地,明晃晃的,如同白昼。空气冷冽而透明,放佛将世间的一切都凝固住似的。
弦儿拿着剑,轻盈地在树枝间穿梭。
脚尖点过一根根纤细的树丫,震落了树丫上的积雪。温暖的脸颊渐渐被风吹冷,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温度。但她的心却热呼呼的。这一阵子压抑无比,今天陡然开禁,她快乐得几乎想放声大笑。
真好,为所欲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身后不远处,有一队人对她穷追不舍。狗叫声,喊叫声,此起彼伏。
弦儿得意极了,她可是魇宫中轻功数一数二的杀手,谁能追得上她。
忽然,一道刺痛掠过身体,几乎要将她劈成两半。这是蛊发的前兆。她急忙伸手掏袖子里的解药。
这一掏,后背霎时被冷汗浸湿。解药在衣服里,衣服扔在浴室了。
她急忙扶住树干,惊慌失措地想对策。
这一停,一条修长的黑影从天而降,停在她的斜上方。手扶树杆,低头盯着她。金色的面具反射着冷冷的月光:“为什么不跑?!”
“蛊快发了,药在浴室里。”说到这,弦儿突然想通了,望着天苍重新笑了起来,笑得没心没肺。蛊发在即,没有解药生不如死,今天她铁定难受到自裁。
刚才一时兴起痛揍八王,恐怕八王要迁怒与岳侧妃。反正要死,她不妨试试消了八王的怒气。
打定主意,她扔掉剑,脚尖一点,转身往回飞。
天苍大惊,紧追不舍:“秦初弦,你想做什么?”
弦儿懒得理他,没答话。
要是陵兰在身边,一定会指着她的额头骂:“笨驴,尽做蠢事。”
她也不想做蠢事,来八王府大错特错。但既然来了,她就要为自己给岳侧妃带来的麻烦负责,至少,要还了岳侧妃生养之恩。
围猎场上人声鼎沸,黑衣侍卫们举着火把,紧张地跑来跑去。凌乱的脚步溅起了泥泞的雪泥。
她轻飘飘地飞过去,一掌击倒一个侍卫,轻飘飘地落在侍卫的背上,以防自己的脚板沾到黑呼呼的雪泥。
见到她,众人纷纷掏出兵器,摆好阵型,严阵以待。橘红的火把光遮蔽了皎洁的月色。
她大声喊道:“我要见王爷。”
领头侍卫怒喝:“大胆,把她拿下!”
真费事,她头发一甩,卷过身旁一个侍卫。勒住侍卫的脖子,握住侍卫拿刀的手,准备来一场恶战。
“让开!”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气势如虹的声音。
得令,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八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他依然穿着金黄亵衣,外披大厚披风,头发整齐,眉心的伤口已结痂,眼神不怒自威。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叫她小野猫,被她吓得浑身发抖,在碎床板中摸爬滚打的猥琐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