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儿依然拿着窝窝头,望着他,静静地流着泪。
终于,饥饿战胜了恐惧。小男孩爬过来,拿起黑窝头狼吞虎咽。
天边乌云密布,又隐隐约约传来了进攻的号角声。
第67章 第67章
越裳原本是东部重镇,一场大战后,城市几成废墟。
秦初弦带着秦小二、秦小三、秦小四……秦臭臭在越裳街上开了一家茶饭铺。
一家十九口人靠一间茶饭铺过日子异常艰难,还好弟弟妹妹们大都很懂事,做事勤快干净,为她分了不少忧。
战争终于接近尾声,南承天残部逃往南方诸岛。燕国国王称帝,国号唐。新的朝代开始了。
比起改朝换代,秦初弦更关心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每天茶饭铺的进账。以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或被选择性遗忘,只在深夜才敢偷偷想起。
“弦儿,弦儿。”丹桂姐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她是秦初弦的房东,和秦初弦同龄。十五岁嫁人当妈,三十三岁做了奶奶。儿孙双全,自以为有福,经常拿嫁不出去还带着一长串孩子的秦初弦开玩笑。还时常找碴想加房租,所以秦初弦不太喜欢她。
见她进门,秦初弦头也不回洗着菜:“啥事?”
她语调哆嗦:“你家小三闯祸了,哎呦,那两个人有刀耶,可吓死人喽。”
秦初弦一惊,放下菜冲了出去。
战后,越裳城还没有成立新衙门,只有几个不管事的老弱残兵,经常会遇到匪徒在茶饭铺吃拿卡要的情况。秦初弦吩咐弟妹能忍就忍,但麻烦来时想避都避不开。
铺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碗碟碎片,米饭蔬菜撒了一地。小二小四小七几个大男孩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纷纷缩着身体吃痛呻吟。小三正躲在柜台里轻声抽泣。
屋子中央站着两个高头大马的男人。
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手持一把宣花大斧。
一个头发凌乱,满脸奸笑,露着一口黑漆漆的大牙,背着一把大砍刀。
“切!”乱发男冷冷笑道,“大爷摸她的屁股是她的福气,几个臭小子不识抬举。”
秦初弦急忙掏出贴身的钱袋,捧到乱发男面前:“大爷息怒,孩子们不懂事,这点钱孝敬大爷。”
光头男人狠狠地瞥了她一眼,手起斧落。森森冷气贴着她的胳膊落下,旁边一张桌子“嗙”的一声开了花。
四下顿时寂静无声,连小三都忘了哭泣。
秦初弦一脸平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别人看了就像吓傻了似的。
乱发男拿起她的钱袋,掂了掂,又拍拍她的脸蛋,笑道:“算你识相,大爷今天暂且放过你。要知道我们可是杀手,哼。”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光头抬起斧子,随手劈碎了门板。
秦初弦松了一口气,这两人虽武功不高,但身上煞气颇重,一看便知杀了不少人。
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不缺恶徒。就算她厉害,也不能时时刻刻护住所有孩子,今天这几个弟妹能保住性命实属万幸。
突然,小三痛哭出声:“呜呜呜,我不要再过这种穷日子,我不要见到这些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贫穷。众多妹妹中小三最大,也最不懂事。
她父亲以前是开银柜的,家境优渥。除了战乱时被人贩子倒卖,没吃过什么苦。跟着秦初弦以后,她还是整天端着个大小姐架子。不知体恤弟妹,吃穿用全挑最好的;还心高气傲,不光经常和客人吵架。而且处处与秦初弦顶嘴,被训急了便挖苦秦初弦为嫁不出去的枯木老妖。
要不是小二这小子喜欢她,秦初弦早把她卖了换米吃。
今天的事不是她的错,可秦初弦禁不住对她来气。
揉了揉太阳穴,秦初弦喝道:“哭什么哭,没看他们几个受伤了吗?赶紧抬进去。”
闻言,众多弟妹一起涌出来,救人的救人,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
还好,几个小子伤得不重。请大夫开几味药,休息几日便无大碍。
抓好药,大夫边喝茶边感叹:“这世道,乱呐。我儿子在京城帮工,听他说皇上将越裳周边四郡赏给了忠亲王。只盼亲王早点来越裳坐镇,我们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想起前朝,唉,若不是贪官横行也不会亡国,可惜啊。”
秦初弦微微一笑。她才不在乎谁坐江山,只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谁坐都一样。
送走大夫,她回到卧室翻出了雀魂。
钱袋上涂着魇宫的独门秘药追魂香,百里之内都能追踪到痕迹。那两人似乎喝多了,半天过去,才走到城外的小树林。
一会儿还得回店算账,秦初弦决定速战速决。她脚尖一点,从两人头顶跃过,雀魂横掠。
然后落在他们面前,收刀回鞘。
光头男人满脸莫名其妙,不可置信地抬手想摸自己的脖子。才抬到一半,脑袋往后一仰,叽里咕噜滚落在地。顷刻,脖子的血液如扇形般喷上天空,死尸扑的倒地。
乱发男面如土色,咚的一声跪下,拼命磕头:“女侠饶命,请问女侠尊姓大名?”
秦初弦笑笑:“我是真的杀杀杀杀手,别废话,我的钱,还来。”
乱发男急忙掏出她的钱袋,又格外掏出了一包银子:“请女侠笑纳。”
秦初弦接过钱,又扔给他一个布袋:“去摘桑葚。”
“啊?”他愣住了。
秦初弦用下巴示意:“那边。”
留下他是有原因的,不远处有一棵桑树。枝头果实累累,红得发紫,老远就能闻见诱人的甜香。
由于经济拮据,秦初弦到哪都带着一个布袋,随时找机会偷点瓜果蔬菜什么的,今天这布袋又碰上用场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摘桑葚。”乱发男骨碌爬起身,捡起布袋就跑。
等秦初弦把光头男的衣服扒光,叠得整整齐齐。
乱发男提着桑葚回来了:“女侠,摘满……”
秦初弦看也不看,挥出两刀。乱发男双目圆睁,被割断的喉咙发着荷荷的声音,身体向后一倒。袖中暗藏的匕首和手臂一起叮铛落在地上,桑葚袋子则落进了秦初弦的手心。
“都说了我是真的杀杀杀杀手,还学不乖,真是的。” 望着不断抽搐的尸体,秦初弦讥笑。
两人身上共带着几十两现银,这样一来,家里两个月的用度就有了。
原本秦初弦也不想再做杀手,可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残兵败将和土匪恶霸。比杀手可怕的人多的是,她只能将杀手做了下去。
回到家,秦初弦将衣服拿给小五,让她给十四、十六、十七改件小衫,剩下的布料给秦臭臭做双鞋。又将桑葚扔给几个小弟弟妹妹。
很久没吃过零嘴,见到桑葚,几个小弟弟妹妹开心极了。在院里追来追去,像一群活波可爱的小狗。
秦臭臭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串洁白的大蒲花:“帮我拿着,他们都快把桑葚抢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