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弦笑着接过,掐了掐他的小脸蛋:“臭小子,我还以为你送花给我呢。”
秦臭臭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真没良心。”秦初弦笑着骂了一句,低头看着手中的花,若有所思。
哐,哐,哐——
街上传来了重重的锣鼓声。
发生了什么事?她正想出门看热闹,丹桂抱着一岁的孙子在门口喊道:“弦儿,忠亲王进城了,快去看看,说不定你的如意郎君就在亲王卫队里呢。”
多嘴的妇人,不提她的婚事不行吗?秦初弦气得嘴角直抽搐。被丹桂这么一搅合,她看热闹的心情全没了。可弟弟妹妹们却一窝蜂跑了出去,秦初弦怕他们惹祸,只得跟了出去。
冷清破落的越裳此刻人声鼎沸。两队护卫士兵面目表情地将街上的人往两旁推,赶得人们像水一样荡来荡去。几个神情骄傲的锣手一人敲着一面大锣,缓缓从街道中间走过。锣手后面跟着两队手持仪仗的宫娥,宫娥们簇拥着几辆华丽的马车。
秦初弦对什么忠亲王没兴趣,她高举大蒲花,费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秦臭臭他们的身影。
这么多人,挤到了可怎么办?
忽然,前面有人冲她喊道:“秦家老大,你家臭臭摔倒了,快来。”
她急忙分开左右,奋力往人群里挤。还没完全挤进去就听见了秦臭臭撕心裂肺的哭声。
“臭臭!”她吓得几乎心魂俱碎,双手一挥,推得两边的人一个压一个,倒成了一堆。
“大胆刁妇,为何惊驾?”一个管事带着几个士兵跑过来,用枪尖顶住了她的喉咙。
秦初弦解释道:“我的臭臭不见了。”她用心听了听,发现已听不到臭臭的哭声,眼泪夺眶而出,“臭臭,你在哪?”
管事的打断了她:“别喊了,小心惊到王爷。你孩子在王爷那,随我来。”
在王爷那?他没闯祸吧?秦初弦几乎晕过去,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走到最高大的马车前,管事的单膝跪下:“爷,小孩的娘找来了。”
透过薄薄的白色绣金纱窗,秦初弦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抱着一个抽泣小男孩,正一下一下,轻抚着孩子的头。
听出是秦臭臭的声音,她赶紧跑过去,将大蒲花放在车厢口,就要去拉车厢的门。
管事的一跃而起拉住她:“不得惊了王爷!”
正在争执,秦臭臭一撩珠帘钻了出来。清澈的灰眸里还闪着盈盈泪花:“姐姐。”
她急忙推开管事的,抱起秦臭臭退到一边,用侧脸使劲蹭了蹭他胖乎乎的脸蛋:“臭小子,吓死老娘了。”
秦臭臭撅撅嘴:“刚才我的屁股被人踩了。”
秦初弦心疼得不行:“疼不疼啊?”
管事的催道:“王爷已经查看过了,孩子没事,快让开。”
秦初弦赶紧对马车行了个礼:“民妇多谢王爷。”
车里的人没说话,微微掀开纱帘,伸出了一只玉雕般修长白皙的手,将大蒲花拿了进去。
看着那只手,秦初弦一阵恍惚。
车队重新往前移动起来。
闹哄哄的一天终于结束。
冷月穿过窗棂,斜斜地照在床上。寒气渗透薄薄的被子,熏得人手脚冰凉。秦初弦半坐在床上,用白色棉布小心地擦拭着雀魂。秦臭臭缩在她身旁,睡得正香。
擦着擦着,她发现雀魂刀刃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怪不得今天杀那两人时雀魂稍稍钝了些。杀手的刀一旦变钝,一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收徒,二是金盆洗手。
经历这么腥风血雨,她和雀魂都累了。可她哪条路都不能选,十八个孩子每天都要张嘴吃饭,臭臭才七岁。要是封刀,拿什么支撑这一家子?
叹了一口气,她幽声道:“老伙计,还得求你费费心,咱们呐还不能老。”
“啸——”雀魂模模糊糊地回应了她。
谈完正事,她犹豫了一下:“今天我遇到一个人,身影很像他,手也很像他。他们有血缘关系,自然会很像对不对?”
雀魂默默不语,雪白的刀刃上映着清冽的月光。
长吸一口气,她将雀魂塞在床下,蜷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支大蒲花。洁白,清秀,淡雅,却没有任何香气。
陵兰很喜欢这种花。
陵兰……
思念的痛苦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啃噬着她的心脏,阵阵刺痛。
可她喜欢这种感觉。艰辛的生活磨光了她所有脾气,所有活力,以及所有期待。只有在心疼的时候,她才能回想起那一段段或痛苦或快乐回忆,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生生的存在着。
“初弦。”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
她愣了半饷,慢慢转身。
身旁,一个男子斜支着身体,笑吟吟地看着她。
清淡如月的笑颜,柔媚的眼眸里水波荡漾。洁白的亵衣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柔光,白皙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初弦,我……”他想说什么。
秦初弦急忙捂住陵兰的嘴:“嘘,你不能说话。说了,幻觉就消失了。”
每次陵兰想跟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就会从梦中醒来。所以她学乖了,她不要听陵兰说话,她只要陵兰呆在她身边。
闻言,陵兰没再说话,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柔软的节奏,舒适的温度,渐渐抚平了秦初弦心中的惶恐不安。
感谢老天,让她还有美梦可以做。
感谢老天……
第68章 第68章
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秦初弦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她替臭臭掖好被子,披上衣服打开门。门外是一脸惊慌失措的小二:“姐姐,越裳郡守来了。”
郡守?越裳城中无官已久,郡守什么时候来的?不管了,郡守是官不能得罪。秦初弦急忙穿好衣服,让小二去烧壶好茶,走到店铺。
看见铺子里的人,她顿时一怔。
那人身着一套干干净净的蓝色长衫,五官俊朗,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胖小子。
见到秦初弦,那人慢慢地转过身,向她点头示意:“好久不见。”
说实话,秦初弦看到墨卓就想揍人。但墨卓是父母官,她忍。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墨大人,这是令公子啊?好乖哦,有大人的风采。”
墨卓颇为自豪:“我儿子当然俊,你不觉得他更像他母亲?”
秦初弦仔细端详着孩子,隐约看出了一位熟人的影子,笑道:“原来大人和地绮师姐喜结连理,恭喜恭喜,今天师姐怎么没一起来。”
闻言,墨卓脸上闪过一抹惆怅之色:“不请我坐坐?我有正事。”
杀手大都短命,秦初弦敛眸,将他迎进雅座,倒上好茶。又端了盘糕点给孩子玩,这才奉承道:“几年不见墨大人越发富贵了。”
墨卓淡淡一笑:“秦姑娘言不由衷,在骂我?”
不笨嘛,以前是谁每天嚷着要打败燕狗,收复承天河山来着,怎么转眼就做了大唐郡守?脸皮厚得可以。